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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聊疗法很有效。
两个人并肩坐在床头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有些事情两个人都记得,有些易倾记得,有些沈昂记得,翻阅回忆的过程就像是在看相册,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里。
“你从前还和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沈昂半眯着眼睛说,“在看那个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时候。”
“我还带你这个未成年人看过这部……”易倾迷迷瞪瞪地自我检讨,“临时监护工作太不到位了。”
“你说,你觉得被人所爱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沈昂仰头靠墙看着天花板上流动的蓝紫色星空投影,“所以你收下了那封情书。”
听见“情书”两个字,易倾清醒了一点。
还是她高中时的那件破事。
说实在话,易倾到现在也不想去参加什么高中的同学会,因为想到这桩黑历史就觉得麻烦。
就……谁没有年轻且叛逆的时候呢?
易倾就曾经因为被亲爹连着放了过年、生日两次鸽子,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抛弃,怒而接受了学校里有名的坏学生递来的情书。
由此引发了一大堆后续的麻烦。
现在的易倾当然不可能再做一样的事情,但那时候她多年轻多莽撞啊。
沈昂像是纯粹出于好奇地发问:“所以他算不算你第一个男朋友?”
“手都没牵过,什么男朋友。”易倾懒洋洋地说,“少拿我的糗事来笑我,我记得你的糗事多了去了。”
沈昂投降地停嘴笑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现在还能接受那种性格的男朋友吗?”
易倾花了好一会儿去回想那个坏学生的性格。
天天打架,脾气巨臭,而且特别不喜欢和人好好交流说话。
“不能。”她肯定地说。
“……明白了。”
“明白什么,你又不是他那种烂性格。”易倾摸摸沈昂的头,打了一个哈欠。
沈昂转头看她,声音很近,但有有点模糊:“困了吗?”
易倾坚强地撑起眼皮:“我还能熬,你困了吗?”
过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沈昂的回答,易倾本来想睁开已经黏在一起的眼皮去看看他是不是睡着,结果根本睁不开,直接就睡过去了。
没过多久,易倾就一脑袋歪到了沈昂肩膀上。
沈昂掀开眼皮偏头看了易倾片刻,朝她低下头去半路又停住,最后抿紧嘴唇、往上坐高一点,调整了个能让她更舒服的姿势。
易倾对他太不设防备,这件事沈昂自己都知道。
但如果是对他有利的事情,那不纠正也没关系。
反正沈昂知道自己是易倾唯一的例外。
而第一次亲吻的发生,必须留在易倾清醒、且自愿的时候。
……
易倾被饭菜香气唤醒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沈昂早就不在床上了,易倾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去厨房找人,只发现桌上有一碗用保温饭盒装好的炒饭,沈昂本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易倾懒洋洋地先刷了个牙,觉得一晚上坐着睡太折磨她这条职业病的脊椎,于是又在按摩浴缸里泡了个澡。
等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沈昂刚好进门。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身上带着薄汗,显然刚刚晨练回来。
易·老年人·倾对年轻人这种几近无限的精力感到敬佩:“正好我用完卫生间了,你去洗澡吧。”
家里只有一个浴室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以前各用各家的卫生间时不觉得,之前一段时间易倾和沈昂两个人洗澡的时间总是错开也不觉得,偶尔出现这样的意外情况、两个人都要洗澡时,好像就有点需要排号了。
刚换好鞋的沈昂哦了一声,去房间拿衣服进了浴室。
易倾坐到餐桌边开始吃炒饭。
虽然天下的扬州炒饭都可以说自己是扬州炒饭,但其实真正的扬州炒饭是有严格省级标准的。
易倾觉得沈昂炒的这一碗就绝对达标——蛋花金灿灿的还拉丝成了肉松状,能有比这还标准的扬州炒饭吗!
她才吃了没几口,沈昂突然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易倾还以为他是已经洗完了,回头一看他身上还是刚刚那套运动服。
“没热水了?”她疑惑地问。
沈昂动作有点僵硬地立在卫生间门口和易倾对视一眼,开口时表情并不太自然:“有点热。”
“啊……因为我刚用完,”易倾表示理解,“你又刚刚运动完,那要么坐一下再洗?”
“……嗯。”沈昂点点头。
易倾又开始觉得一个浴室不太方便了。
但这个房型也不好开第二个浴室……说起来也是老小区,是不是该买套新房了?
她这么想着,刚要转开头时,突然觉得沈昂脸上有点不对劲,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移回去了两分:“沈昂,你流鼻血了。”
沈昂:“……”
他一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转头想往浴室里走,迈了半步就停住,掉头大步流星地去了厨房。
易倾也吃不下饭了:“要不要我拿医疗箱?你是不是刚刚运动太剧烈所以毛细血管破裂了?”
“我没运动!”沈昂瓮声瓮气地回答。
易倾很迷惑:“……那你穿着一身运动服一早出去干嘛了?”
“……”沈昂换了个话题,“不用医疗箱,马上就能止住。”
听起来特别有经验的样子。
易倾也没走远,就在厨房里拿手机搜“运动过后会不会突然流鼻血”,越看表情越严肃。
等沈昂关掉水龙头转身,易倾就发问:“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沈昂脸上还沾着水珠,鼻子红红的,看起来就跟刚哭过一样。
他捏着鼻根道:“易倾,我是运动员,每年学校组织两次全面体检。”
“哦……”易倾还是有点不放心,“指标都好吗?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
沈昂的表情显示出相当的抗拒:“天气干燥吧。”
易倾忧心地叮嘱:“不要常挖鼻孔啊。”
“……没有的事,不要多想。”
易倾其实还想再多说两句,但看到沈昂已经气得脸都红了,只好适时地停下去吃炒饭。
沈昂自己吃了根棒冰,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正好浴室里的水蒸气也被排得差不多,沈昂又进去了。
易倾端着饭碗边吃边时不时看一眼浴室门,生怕沈昂在里面又二度流出鼻血来。
直到沈昂安然无恙地挟着一身清爽出来,易倾才松了一口气。
沈昂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易倾,你是不是觉得我又会流鼻血?”
“没有,”易倾睁着眼睛说瞎话,试图转移话题,“对了,沐浴露是我新买的,你觉得怎么样?你用会不会太女气了?”
沈昂嘟哝了句什么,那音量明显压根不想让易倾听清。
过了几秒钟,他坐到餐桌旁,才又道:“不会,我挺喜欢的。”
易倾朝沈昂的方向偏过去。
她凑过去的时候,沈昂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易倾立刻对他投以怀疑的眼神。
——那种“你是不是要流鼻血了”的眼神。
沈昂乖乖地僵住身体。
易倾这才满意点头,嗅了一下,疑惑发问:“为什么在你身上和在我身上闻起来不太一样?”
“……”沈昂冷静地说,“你洗完有段时间,香味变淡了吧。”
“有道理。”易倾鸡毛蒜皮的疑问成功得到解答,满足地坐回去继续低头干饭。
而沈昂拿出手机点开浏览器,在输入框里输入:如何保持理智。
……
沈昂其实觉得自己的忍耐能力很好。
“但可能就和你说得一样,人能装一天,不能装三万六千五百天。”沈昂说。
身上还穿着咖啡店里工作服、却被突然到来的沈昂拉到角落当树洞的沈越:“……”
弟啊,如果我不是半个老板,今天就得被开除你知道吗?
不过……
沈越清清喉咙,多少有点得意地说:“你也有承认我说得对的一天?”
沈昂头也不抬:“如果我和易倾之间的距离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还是能忍。”
归根到底,其实就是他贪心。
以为只要易倾回到身边近处、当邻居也能当一辈子。
可两人之间的关系没能停在邻居那一步。
同住一个屋檐下,甚至还能用对方刚刚用过、雾气蒸腾的浴室。
就一天比一天更挑战理性。
理性根本没有沈昂试想的坚强,就跟玩游戏氪金体验一样,你以为自己只是氪一张月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VIP16了。
“我当时劝你,你怎么回复我来着?”沈越扬眉,得意道,“‘要你管’?”
沈昂沉默地抬头扫了他一眼。
沈越深知自己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能会被沈昂揍一拳,立刻见好就收,当起业余的情感咨询师:“然后呢?你说详细点,哥哥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有用的建议。”
“用不着你。”沈昂双手插兜靠在椅子里,态度冷漠,“只是理性不太够用,出来补充一下,补充完了就回去。”
沈越:“……哦。”敢情我就是你的情绪垃圾桶,是吧。
“顺便给易倾带包咖啡豆回去,上次在你店里买的喝完了。”沈昂又说。
沈越觉得这个弟弟大了,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了。
别人家是嫁女儿,沈家是嫁弟弟。
沈昂仿佛在跟自己生闷气似的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烦躁地问沈越:“你说她怎么还不喜欢我啊?”
“……”沈越哪敢接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了炮仗。
“她想要的我全做到了,”沈昂怒道,“没人比我更好,她都让我和她住一起了,怎么会就不喜欢我?”
“我觉得,”沈越斟酌着小心地说,“喜欢肯定有,不然易倾不会随便让你住进她家里吧?”
“……”沈昂突然收了声,他撇撇嘴不忿道,“你懂个屁,她那是拿我当小孩宠。”
沈越闭上了嘴,觉得自己成为这整件事的唯一一个知情人真是太不合适了。
就没个人来分担一下这种知道太多的压力吗?
“她一点都不防备我!”沈昂还有牢骚要发,“这不就说明一点都不担心我会对她做什么事情?”
沈越叹了口气,起身:“我去给你拿咖啡豆,你自己在这里冷静一下。”
……
沈越被沈昂迫害的同时,易倾也在找人讨论同一件事。
“明明熟得不能再熟了……可住到一起之后,有些时候我会突然有点紧张,从前都不会这样。你觉得我这种情况正常吗?是不是需要自我调整一下?”
“……”电话另一头的女声冷静地说,“姐,你先从头说一遍,比如,从你是怎么开始和人同居这件事情的原委开始说起,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了,本文第五个(即将)有姓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