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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栎摇头,“不认识,从未听说过。”
赵杼手掩唇清咳两声,再抬头看着卢栎时,满面严肃,“我也不认识,可能是我的名字,也可能是别人的玉佩。”
“你果然失忆了……”卢栎发愁地摸着下巴,细细打量赵杼,试图从穿着,身体特征分析出此人身份。
赵杼微眯了眼睛坐着,手指在身侧悄悄打了个手势,飞奔过来的黑衣人脚步停下,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露一点形迹。
卢梭仔细观察赵杼,冬日天寒,他穿的却不多,并没有棉袄夹袄大氅毛皮等一切保暖的东西,但身上温度很对,没被冻着。刚刚他只注意到这人腿长手长个子高,仔细看他身材相当好,肩宽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虬结结的肌肉,也许他是个会武的。
再看他的手,很宽大,虎口有茧,指节有些粗,茧的位置特殊,明显不是握笔竿子的,也不是务农。再看他姿势,躺着时大剌剌,坐起来脊背挺直,眉眼冷肃,有股特殊的悍勇之气,似是训练有素的武人……
“你是不是……退伍军人?”卢栎想了想最近看过的邸报,“好像边关开始太平,军队里出来了很多退伍兵。”
赵杼略颌首,“也许。”
“你头痛不痛?能起来么?”卢栎指着雪地,“坐在雪地上不好。”
赵杼抚着头,“有些痛,不过无妨。”
卢栎想了想,将袍角撩开,撕下里衣一角,“我不是大夫,不懂医,先将你的伤缠住,我扶你下山吧。”
“甚好。”赵杼接过布条,却不假卢栎之手,自己将自己脑袋缠了一圈,绑好。
卢栎理解,有些人会有奇怪癖好,比如不喜欢他人近身之类的……再说伤口长在他身上,他自己绑可能更精准。
卢栎扶男人站起来,才发现他还是看低了男人的身高,这人一定超过一米九了!他搀扶的很吃力,一点也不像他在扶着这人走,好像这人在抱着他走似的。
卢栎觉得非常囧。
赵杼却意外觉得还不错。
此次来灌县,除了正事之外,他也想借机会看看母妃为他订的男媳。
他其实很反感男媳,为何别人家都是女的老婆,偏他被订了个男媳?可母妃去的太早,记忆里能回味的疼爱温暖实在太少,唯剩这一遗愿……
他不想违背母妃意思,可他的终生,也不能随意放在陌生人身上。
他五岁开始长在沙场,十六年拼争,无暇他顾,就算想退婚也没时间,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这卢栎竟然不认识赵杼是谁,他心里有淡淡不爽。
少年长的还不错,就是太笨。
赵杼知道下了山卢栎一定会请大夫,手抵在背后给暗卫们打了个手势。
暗卫邢左和洪右凑到一块嘀咕,“你说王爷在想什么?一时情绪上来打个鹰就打个鹰,躺在地上做什么?还被人当伤者,丢不丢脸?”
洪右浓眉大眼,长了一双招风大耳,顺风听了听,“当心王爷听见回头削你。我瞧着,王爷是看上那少年了,王爷一直在军中,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估计早憋的不行,男女不忌了。”
“才不怕,王爷什么时候管过咱们说他坏话?”邢左眉眼很是清秀灵动,身材似少年,贼眉鼠眼的冲洪右使眼色,“嘿嘿,咱们那准王妃知道肯定愁死了,回头定有一出好戏看!”
洪右拍拍他脑门,“瞧你什么样子!办差要紧,咱俩石头剪刀布,输的扮大夫!”
……
卢栎也没地方安置赵杼,干脆把他带到了自己小院。反正他这小院在刘家宅子最偏处,一道与刘家相连的小门还常年关着,只有刘家有人过来才会开,小院虽小,却俨然是他自己的地方,没有什么拘束。
只是一个人住的房间,再多一个人就觉得有些拥挤,赵杼块头实在太大。
赵杼进了房间,四外环视,眼里渐渐有了戾气。他记得王府年年两次礼送过来,每次数量都不少,这卢栎……是怎么过日子的?
卢栎以为赵杼不满这样的简陋环境,扶他坐在床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方有点小,你别介意。等空时我把隔壁放杂物的房间收拾出来就宽了,这两天委屈你同我一起住了。”
赵杼面色沉下来,眉心收紧,声音越发低,“你经常邀别人来住?”
“怎么可能,”卢栎声音有些自嘲。他摸了摸桌上的水壶,有些温,大概张猛来给他换过茶,他倒了一杯,递给赵杼,“我这里从没有人愿意来,你是第一个。没有开水,你先凑和着,我去给你找大夫看伤。”
说着就要往外走。
赵杼微微颌首,似有些满意。他拽住卢栎的手,饮空杯中水,将茶盅递回,“不用麻烦,我听着外面有江湖郎中的声音,应该马上到门口了。”
卢栎支着耳朵听了听,“我没听到啊。”
赵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们不同。”
卢栎反应过来,“……哦,那我等一等。”赵杼是会武功的,听力应该也是不俗。
卢栎看过书,也见过曹婶请江湖郎中看病,知道很多江湖郎中是有真本事的,当然也有骗人的,可他不傻,是否有手艺,他能看出来。
果然,很快听到郎中摇铃,卢栎快步出门,去请大夫。
第16章 心思
大夫看着年纪不大,身材瘦小,眉眼灵动清澈,却很有一股稳世高人范儿。他端着下巴,沉着眉梢,手负在背后,一举一动都好像在说:我是隐世高人的徒弟,奉师命行走江湖,如果你有一丝不信,别忍着,我马上就走,等着求我的人多着呢。
卢栎因上辈子久病,对医生一直有种敬畏心理,看人不像骗子,就请进了门。
结果这年轻大夫果然厉害,脉把的极准,一两下就把病因说出来了,“这位病人大约是摔到了头,经脉受损,淤血不畅,气血不固,以至记忆缺失,得用汤药,佐以针灸。”
他眉心微皱,说话时头轻摇,好像这病很严重。
卢栎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那何时能好?”
“说不准。”年轻大夫眼睛微阖,“可能数日,可能数月,可能永远也好不了。”
卢栎叹了口气,倒是与他前世知识相似。他看了眼赵杼,赵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伤心也不难过,很是坚强的样子……他跟着也精神了起来,希望还是有的嘛,他郑重朝大夫道谢,“请大夫尽力治病,诊费方面一定不会亏待。”
“好说。”年轻大夫有模有样的给赵杼捏脉,按摩,施针。他下手很稳,很快,赵杼头上扎了十几根银针,根根泛着银色冷光,颇为吓人。
卢栎眼神更加敬畏,古代中医真真是厉害啊!
赵杼微微眯了眼,任年轻大夫施为,偶尔淡淡年轻大夫一眼,眼神十分犀利。卢栎便劝,“这是给你治病,不会有危险,不要害怕……”
岂知赵杼表达的意思是:你小子想干什么!
邢左背着卢栎,眸底隐现笑意:我的王爷,这都是为了取信人家啊!你放心,我手很稳,不过扎几个针,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等听到卢栎上面那句话,邢左手一晃,差点扎错位置,这少年好可爱!
洪右蹲在不远处墙头,看着邢左扎了赵杼一头针,笑的特别大声,总感觉……大仇已报!
平王身份高贵,杀伐果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明明该得人敬仰,却有一副招人恨的狗脾气,一张随时布满杀意的脸不知道吓跑多少人,他和邢左最初被训练时,天天被王爷虐到哭,现在总算有机会明目张胆的小报一回仇了!
他必须得查查屋中少年是谁,一定要送大礼感谢之!
大夫看完病,急匆匆写了药方,脚步轻快地离去,那速度……就像被狗撵一样。
卢栎拿着药方发呆,这大夫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可是药开了,就得按方抓药。卢栎把床上的被褥铺开,对赵杼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抓药,等药熬好了叫你起来。”
赵杼见少年殷勤,微微颌首,神情间颇有一股高贵傲然的劲头,好像这些本就应该卢栎一样样做好伺候他。
卢栎暗笑,心想他不是捡了一个退伍军官吧,瞧这傲劲!
看在赵杼受伤的份上,他先忍着,等这人伤好,看他怎么折腾回去!想心安理得的让他伺候……可不容易的。
不过这人这么一表现,怎么也不像坏人,不像有目的靠过来的。其实扶赵杼进门卢栎就后悔了,总觉得太仓促,世事总有艰险,万一引狼入室就不好了,万一这人是骗子,或者想谋财害命呢?
现在看不担心了。
卢栎板正神色咳了咳,帮赵杼脱了外裳,“你睡吧。”
谁知赵杼刚刚还算满意的神色突然就转阴了,卢栎以为他不舒服,也没理,背着手出了门。
赵杼眯着眼,盯着卢栎的背影,心里想这少年看着青涩,怎么脱陌生男人衣服一点也不害臊?他该调教一二才是……
卢栎在药铺抓了药,想了想自己房间那点东西,现在多了个病人,御寒定是不够,光麻烦张家也不好,于是又买了些炭,被褥,衣服,吃食。好在日前曾在刘文丽那里得了许多金银,钱够花的很。
唔,还得找家铺子做些法医工具。
方才大夫说,赵杼的伤无性命之忧,只能用汤药好生将养,一时半刻好不了,得耐心等时间。既然现在有空出来,就一并把事办齐算了,省得以后老想着。
他找了辆车,把东西全部搬上去,约定什么时辰让车夫送到哪里,自己转着找了家打铁铺。
卢栎没想到大安的铁匠手艺已经非常不俗,人家连绣花针都能打造的很漂亮,他那些有各种要求的工具根本不是问题。他现在不差钱,索性把常用的简单东西备齐,比如大小脏器刀,脑刀,骨刀,截肢刀,尖头,圆头,大小不同用处不同的各种剪刀,有齿镊,无齿镊,各种钳,凿,锤,勺,针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说不清楚的,卢栎还现场借了纸笔,画了出来。
打铁铺主人是个壮汉,接了这么一大笔生意非常高兴,可听完要求差点愣住,“兄弟你要这是要做什么去?老汉打了一辈子铁,这些玩意儿一回都没见过!”
卢栎笑着说,“你只说能不能打吧。”
壮汉眼睛一瞪,腰板挺直,“老汉不说假话,整个灌县就我家技术最强,保证齐齐整整给您弄出来!”
“那便好,”卢栎拍拍手,“我等你好消息。若做的好,回头我要的东西都在你这做了。”
“成!您就瞧好吧,你这么照顾我生意,我还可以送一个薄铁盒子!”壮汉两眼放光。
卢栎将订金付了,“那就谢啦!”
将工具订好,算是完成一件大事,卢栎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去纸铺子里买了些藤连纸,去成衣铺子订了后背系带的罩袍并一打手套,以后验尸就方便多了。
把琐事办完,卢栎回家,刚到门口,送货的车就来了,他这院门开的非常窄,车进不去,卢栎就让人停在外头,把东西一样样搬进来。
给了车钱,关门落插,卢栎看着一堆东西发愁,这么多……
正想着一个人搬肯定很累,隔壁就冒出来一颗头,“卢栎!”
头顶玉冠,唇红齿白,声音轻快,不是沈万沙是谁?
帮手来了!卢栎冲他招手,“下来玩啊。”
沈万沙气喘吁吁的爬上墙头,背过身狼狈的一扭一扭下来,末了扶了扶头上玉冠,跑过来拽住卢栎胳膊就问,“听说你是平王的未婚妻?”他眼睛亮亮的,很是兴奋激动。
与平王有婚约对于刘家来说算是大事,但因对这桩婚事并不看好,刘家并没怎么往外说,当然也没刻意瞒着,毕竟别人知道了这一层,对刘家只会更亲近。
卢栎圈子小,也没炫耀的意思,陈了张家,并没同别人说过。
“从小猛那里听说的?”
沈万沙用力点头,“我早听说平王订了个男媳,没想到是你!”他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啊,那个平王可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不仅杀人如麻,他还徒手撕人!把人撕了不说,他还生吃人肉喝人血,特别可怕!你可不能想着富贵,随随便便就嫁给他!”
卢栎好奇道,“你认识平王?”
沈万沙摸了摸鼻子,眼神飘乎,“我哪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我就是听说的……不过你可别不信,少爷我的消息来源可是相当准确的!”
卢栎好笑的点头,“嗯我信你,不过你放心,我也完全不想与平王成亲。”
这亲事本来也不是他的,光想到会和一个男人成亲就汗毛全部竖起来了好吗!而且还是个陌生男人,风评差到不行的暴力男人!
“自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平王一次,想来他应该也不愿意与我成亲,等时机成熟,我会想办法退婚。”
沈万沙拍拍胸口,“这就好这就好,自己的后半生呢,怎么好随便交给别人?我娘要不是想逼我和亲我也不会……咳咳,总之,你有主意就好。”
他们两人在外边嘀嘀咕咕,虽然声音小了点,可赵杼是什么人,什么耳力,自然听了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