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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神
光阴飞逝,匆匆又过了五年,小凌子已经十八岁了,长成个黝黑挺拔的小伙子。他儿时的玩物—魔术布袋依然天天吊在他的腰间,片刻不离。
有一次,杜青看见小凌子的腰上仍掛着那陈旧布袋,笑问道:「你还捨不得弹珠啊?」
小凌子说:「不,它是我的守护神。」
「守护神!会软趴趴的珠子怎么就成了你的守护神?」
「从带它回来后,它一直都是一颗闪亮亮的绿珠。自从有了这珠之后,不论是打渔或遇到什么凶险的事,我都能平安渡过。」小凌子说:「你还记得六年前,杜凌号和许多渔船一起被一阵怪风吹进西北禁域;千钧一发,我看见绿珠飞出布袋,窜进水里;然后我们的船就像变魔术一样,回到安全的水域。」
对那天的意外,杜青仍心有馀悸,说:「我记得。很多船毁了,渔民都没找到。只有你们侥倖被救且毫发未伤。其实你们船隻出现的地方,搜救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竟然在八小时后才被发现。」
「我很清楚我的记忆是连贯的,而且遇难的时间极短,但从失踪到被救,确实有八个小时的落差。」小凌子说:「只有一个可能,是它守护着我们!」
「我信。」
小凌子说:「还有,你还记得两年前的地震吗?我和妈妈送货去市集,途中遇到大地震。」
「记得。那次地震太大,我们的渔货摊被震垮了,幸好我在市集外等你们,才没被压到。」
小凌子说:「我和妈妈眼看着地面裂出豪沟,以为此劫难逃,没想到在我们向前跌倒时,竟然躺在合拢的地面。当时的我,脑海里只有绿珠。」
「那么情急之下你怎么会想到它?」
小凌子摇摇头,说:「直觉告诉我就是它。」他的脑子又浮现当时绿光一闪,接着说:「现在,我已完全相信它就是我的守护神。只要有它在,我们大家一定都能平安。」
杜青伸手挽住小凌子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我相信,它一定就是你的守护神。有它的守护,我们大家都会平安。」
小凌子笑着说:「你这么快就被我说服啦!不觉得是我耍你吗?」
「你的语气和态度让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小凌子说:「天灾不断,能有信仰是可贵的;而能拥有它守护我们,更是幸运!」
杜青说:「所以,你要好好收着它。」
听到这番对话的绿珠,不觉会心一笑,觉得在这界它找对了朋友。它心中的温暖,又增添了几分。只是这样的微妙感觉,连它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意谓着什么。
水龙捲
今天是个艶阳高照的好日子,渔人们齐聚湖边,不一会儿纷纷出航打渔。
就在船隻散落湖面,忽然从西北方吹起一阵强风,风中夹杂着水气和风沙快速向东南袭捲而来,天空瞬间被乌云密封。大家渐感受强风的威胁,水龙捲已由小而大;眾渔船还来不及返航或应变,便有船隻被捲上高空。
水龙捲快速横扫整个碧晴湖,所到之处,船和渔人一一被抛上高空,然后重重摔入湖中。触及湖面的剎那,或船隻互撞而毁,或人船一起砸在坚硬的湖面,船毁人亡。惨况触目惊心,哀号声充满整个碧晴湖。
小凌子等四人同时被捲上了天。他记得在空中翻滚的漫长时刻,令他呕心;接着由空中自由落体,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而在触及湖面的剎那,他觉得被重物所击,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恢復意识,发现自己的身体趴在一块断木上,双手牢牢抓住木板的边缘,在茫茫大湖中载浮载沉。
他试着动一动,发现自己除了疲惫和全身疼痛外,四肢都无碍。他想到和自己一起被抛上天的父亲他们三人,一时心急,便歇斯底里地吼着。但除了此起彼落的哀号声外,根本听不见任何回应。
水龙捲已渐渐远离碧晴湖,湖面又清晰可辨。
小凌子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只见湖面浮着支离破碎的木板、船桅,还有受伤的渔人朋友,更多是浮尸。
无助的他,潜意识作用摸了腰间布袋一下,心中唸着:『请你救救我们!』此时,湖面涌起一阵激流,把他向左边推出好远,他以为又有水氾将至,牢牢抓住木板不放手。忽见十步距离的水面上,出现两张熟悉的面孔,他见到凌浩和雷伯。他大叫,双手齐发,快速划了过去。
雷伯脸上身上都是血,额头上的伤口不大,但血流不止;精神萎靡不振,全靠父亲支撑着他。
小凌子赶紧让雷伯躺卧木板上,才发现雷伯的左臂已断,身上的血就是断臂染红的。他问父亲有没见到杜福,凌霄轻摇着头,一脸忧苦。
「没事,一定会没事,或许他也正在找我们呢。」小凌子安慰地说:「雷伯伤势不轻,我们得赶紧送他回去医治。」凌浩点点头,决定放下杜福,先和小凌子送雷伯回去。
两人各以一隻手护着木板,另一隻手拨水前进,慢慢向大碧村方向划去。没多久,经歷大难的两人已现疲态。
小凌子见一艘渔船向他们驶来,说:「爸,你撑一下,我去求救。」他奋起精神向渔船游过去,到了才发现是艘无人驾驶的船。他靠着毅力登上船,见船只轻微受损,仍可驾驶;于是快速驶向父亲。
他在船上找到绳索,让父亲固定好雷伯,两人协力把他拉上船;然后再放下绳索拉起父亲。
小凌子用心驾驶渔船,父亲则沿路救起水中一息尚存的人。只是这艘船太小,能容纳的空间有限,他们只能先救活人。眼见死尸漂浮水面,很多都是邻人故友,凌浩不觉落下眼泪。
一靠岸,他们把雷伯交给岸边焦急等候的璩枫和杜青后,便再上船参与搜救工作。
他们见搜救船隻大都远离西北禁域,小凌子对父亲说:「现在,只有西北方是我们要闯的地方。」凌浩会意,于是二人把船航向西北禁域。
一路过来,不见生人,只见水面飘浮着无数的尸体。
他们深入西北禁域,除了几具随水流飘过来的浮尸外,仍不见杜福踪影。
凌浩和杜福的兄弟之情至深,他告诉自己就算找不到人也要找到尸首。他要小凌子继续向前进,好不容易他们见到了活人,前方有人向他们挥动着手。小凌子赶紧把船驶近,意外让他们见到了杜福,身边还有两个邻居,他们是吕家兄弟;三人攀住一根桅桿,紧紧靠在一起。
大哥吕正身受重伤,意思模糊,而杜福和吕姜身上虽也伤痕纍纍,所幸都只是皮外伤。
回程时,小凌子把驾驶的工作交给杜福,自己和父亲以及吕姜尽量捞起水中的尸体,共十一具;其中有三人是村子里熟识的人。
吕家兄弟是孪生兄弟,两人先天智弱,父母早亡,是王家船上的僱工。王老闆打渔时,他们跟着帮忙,船停泊时他们就在船上生活;船就是他俩的家。
水龙捲毁了王老闆的船,人虽平安归来,但已自顾不暇,兄弟二人便没了可安居的地方。
凌浩和他们也算熟识,知道他们的处境困难,于是和雷伯商量,同意腾出一间房给兄弟二人暂住,也叮嘱他们帮忙照顾雷伯。一切安顿妥当,小凌子和父亲才得空去看杜福。
碧晴湖的水氾,百姓受创惨烈,天眷自治区立刻派出医疗团队救援。雷伯家有两人受重伤,分配到二部紫光机,吕姜意识单纯,反而很快就学会如何操作;因此,受伤的人受到他完善的照顾。只是雷伯左手臂断在大湖中,没能捡回来,从此生活起居不易,只能靠兄弟二人尽心照顾。
回到家中的小凌子,已是疲备不堪。躺在床上的他,不自觉又伸手去摸那布袋,心里说着:『谢谢你!』耳边似乎听到『不客气』三个字,他淡淡一笑,只当是自己在心里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