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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座。”
萧鸾单刀直入,准确无误从群山中抽出一封信件交给太监:“这是和军报一同送回来的密函,说的是第一场战役的概括。”
沈照渡接过信件抖开,一目十行,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吾以云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其后,救后则击其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则游食自若。”
萧鸾冷笑:“这战术一点也不新鲜,朕与你也用过无数遍。贺洪这样的老将竟然还要强攻,蠢得不可饶恕!”
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沈照渡指着信上陌生的名字问:“阿玉奇是谁?”
他和萧鸾在漠北待了几年,那些部落首领他们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这个阿玉奇闻所未闻。
“他就是学赫连勃勃打迂回战术的耶城首领,此人还会我们的官话,身边的人也是中原人面孔,要混入营中易如反掌。”
“这个阿玉奇也是?”
“不清楚。”萧鸾示意他看下一页画着人像的信纸,“他一直蒙脸,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沈照渡看着画像里那双狭长凶戾的眼睛,闻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气味。
“能熟读各朝史书兵法,此人必定在大裕待过很长一段世间,说不定还是被流放的罪犯。”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萧鸾又让太监把沾着些泥点的无常簿递给沈照渡,“当年在漠北打仗时朕留了一手,派了几命精兵在耶城打探消息。这就是他们递回来的消息,里面记录了阿玉奇过去一年使用过的战术,你可以参考一二。”
沈照渡接过无常簿,没有翻开。
萧鸾定定地看着他,倒也没有没有生气,看向旁边正在拟旨的秉笔太监:“贺洪朕必杀无疑,并打算将左右都督府合二为一。等你胜仗归来,就是统领左右二府的大都督。”
“陛下知道臣所求并非这些。”得到想要的结果,沈照渡才抱拳行礼,“贺洪不杀,难息将士怒气,臣愿当监斩官替陛下分忧。其次……”
他展露进来后第一个笑容:“替沈霓换个身份,给我俩赐婚吧。”
如果沈霓以贵妃身份嫁给他,只会受万民唾弃,他不想沈霓受任何委屈,想和她光明磊落地走在大街上。
而且封无可封,离死亡就只差一步,他不想失去沈霓。
他从来不是什么有远大理想的人,从遇见沈霓的那一天开始,他的人生只在为她而活。
萧鸾不怕沈照渡贪得无厌,只怕他别无所求。
“这还不容易?”能说动沈照渡自愿出征,压在萧鸾心上的大石终于被挪开,“等你凯旋,朕亲自帮你准备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再封她一品诰命夫人又如何。”
秉笔太监把刚拟好的圣旨呈上,萧鸾敛了敛笑容:“朕会在京军三大营各抽调一千精兵护你和孟方上前线,从现在起你们二人留在宫里与朕商讨军务,五日后正式出征。”
阿玉奇成为部落首领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却已经把临近几个部落全部吞并,每次使用的兵法都大不相同,君臣三人用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把无常簿上所有战术摸清。
萧鸾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君主,虽有些细枝末节还未明了,但还是在出征的前一晚放两个人回府和家人聚一聚。
两抬步辇并排走在夕阳西下的宫道上,浑圆金黄的太阳般困在宫墙之间。
“同样是太阳,在漠北可连接长河大漠,在京城只能困于宫道之内。”
一直低头想事的沈照渡侧过脸看旁边的孟方,笑笑调侃:“还在宫里就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大司马是想到地府陪刘翼喝酒吗?”
孟方比他更淡然:“陛下知我不愿留京,等这场仗打完了,我就留任漠北当个总督,继续看大漠孤烟直。”说道尽兴处,他又问沈照渡,“你呢?”
“我没想过。”
萧鸾不可能将他外放,而他对那劳什子大都督也毫无兴趣。
沈霓想做什么,他就陪她做什么。
*
沈照渡一路惹得鸡飞狗跳回到侯府,侯府内却安静得连湖面都漾不起一丝涟漪。
濯缨堂里熏香弥漫,帷幔皆已放下,堂内的光随风忽明忽暗,绸缎起伏间,美人榻上的美人时隐时现,仿佛置身仙境,眨眼就会消散。
沈照渡跨过门槛,弯腰钻过被风掀起的轻纱,轻手轻脚走到美人榻前蹲下。
沈霓时侧着身睡的,怀里还放着几个不同颜色样式的刀穗,有些已经完工,有些只编了一半。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眉头微微蹙起,放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蓦地呼吸一重,是被惊醒了。
“沈霓?”
怕吓到她,沈照渡伸手碰了碰她的鼻尖,等她缓缓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才起身躺到她身侧。
“起来用晚膳了。”
沈霓连续几晚没睡好,现在醒了也是睡眼惺忪的,翻过身自然而然搂住沈照渡的脖子在他胸前蹭了蹭。
“好浓的龙涎香。”
这三日除了在宿卫房的大通铺上睡觉,就是在御书房里商议对策,官服穿来穿去还是这件,自然沾满了龙涎香。
见沈霓窝进他怀里还要继续睡,沈照渡拍拍她的后背哄道:“再睡晚上睡不着了。”
沈霓突然笑起来,松开搂着他的手臂抬头:“今晚你舍得让我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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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
沈照渡是传了消息回侯府的,看见沈霓眼下的淡青,将她搂回怀里,一本正经道:“出征前不可放浪形骸,应静养身心,戒欲戒色。”
说着就真的将诧异的沈霓打横抱起,起身唤人传膳。
沈霓还懒洋洋的,躺着不愿动,他干脆让人把饭菜放在罗汉床上的长几。
沈照渡明日出征,需风餐露宿半月余才能达边境前线,沈霓吩咐厨房做了三道硬菜,摆上来时几乎把长几占满了。
见识过他死皮赖脸的酒品,给沈霓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出征前给沈照渡沾一丁点酒。
她帮沈照渡倒了大半杯清茶,给自己的小杯倒满桃花酿。
“一杯祝你一路顺风。”
仰头饮尽后再倒了一杯,再举杯:“二杯祝你战无不胜。”
沈照渡看着她饶有兴致地摆弄,眼中唇边的笑意愈深,没有阻止,看到第三次举杯说:“三杯祝你早日凯旋……”
她顿了顿,再次仰头一口饮下时,媚眼如丝地侧看向沈照渡:“你我早日再见。”
说完,她双手撑在长几上,越过面前的烧鹿筋吻上他上扬的薄唇。
浅淡的酒气和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在唇舌间散开,沈照渡还未反应过来,沈霓已经坐了回去,再次给自己倒酒。
他不知沈霓酒量如何,也就不清楚她脸上的红晕是因什么而起。
沈霓越喝越快,什么也不说,只闷头自己给自己灌酒,到最后干脆把壶嘴转向自己,又仰着脸往嘴里倒。
“别喝了。”沈照渡眼疾手快地握住弯曲的壶嘴,看见她连脖子都泛着潮红,强硬夺过酒壶藏在自己身后,“出征前一天你也不让我安生点?”
沈霓蔫了,醉眼朦胧地趴在长几上:“你要走了,不喝我难受……”
酒意上头,她提起裙摆起身越过长几,跨坐在沈照渡身上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次出征漠北,你几乎两年才班师回朝,这次又要去几年?”
这是他们第二次分离了。
第一次他们分别了十年,如果不是沈照渡疯魔的偏执,他们二人再无见面之日,带着错过的遗憾走完不见天日的一生。
也不会人会救起在泥浆中陷落的她,告诉她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管是给她打猎的无名,还是为她行走炼狱的沈照渡,她都舍不得。
她不想和他分开。
沈霓跨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茶杯,淡色的茶水如瀑布般飞流直下,把他背上的一整块补子都浸了个湿透,难受至极。
可对上沈霓撒娇耍赖的模样,他也没有挪动,任她压着自己无理控诉。
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带沈霓到军营看他上阵杀敌,让她知道沈照渡也并非世人眼中那样差劲无能,但又怕炮火连天中有无眼刀剑伤了她,那还不如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沈霓凶巴巴地捏住他的脸,“你是不是想趁着打仗去喜欢别的姑娘!”
沈照渡失笑出声,沈霓把他的脸颊捏得更用力:“不许笑!”
确认沈霓是真的醉了,他坐起身子面对面看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你不是不愿在侯府吗?我喜欢别的姑娘自然就会放你离开,这样不好吗?”
沈霓还真的细想了一下。
他心刚要沉下去,沈霓却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不可以!”
吼完,她又软下声线,委屈地撒娇:“你是我的。”
多霸道的话,从她嘴里也变成动听的情话。
沈霓起身跪在他腿间,松散的衣带缠绕在他身上,服帖的绮罗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一双玉足赤白而小巧,伶仃的脚踝上带着他送的玛瑙脚链,在暗香浮动中荡起零碎的铃声。
“我想要你。”她捧起他的脸,一双秋水瞳浮起迷雾,迷离而旖旎,“要你今后的每一晚想的,都是今晚。”
宽大的官服下蛰伏的巨兽已经苏醒,沈照渡喉结滚了滚,要拒绝的话还舌尖徘徊,沈霓已经抓起他的手拉到她腰带上。
轻轻一扯,襦裙轻盈坠落,黄昏最后一缕夕阳照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涂上一层甜蜜。
他粗糙的手摸上去腰侧的弧度,体温略比他要低,不堪一折。
“向上还是向下?”
沈照渡已经站在了爆发的临界点,用尽全力才忍得住继续抚摸的冲动。
“你不说话,那我帮你选了哦。”
“还要忍吗?”她仰起脸亲吻他潮红的颈侧,“今晚无论什么我都依你。”
出征前禁欲不过是蹩脚的理由,也不知道是谁在出征前一天爬到她含章宫梁上,听了一晚上的莺啼燕语。
不过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罢了。
“哥哥疼我吧……”
身下的人骤然坐起,紧紧将她箍在身前。
“你方才唤我什么?”
沈霓故意磨着他,吊着他:“我刚才有说话吗?你听岔了吧。”
沈照渡恼怒地挠她的腰,最怕痒的沈霓叫了一声连忙要逃。
然而还没起身,又被人一把拉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