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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回房后,伊娜把手袋扔在床上,直截了当地说道:“陈展鹏,你妈不能在这住了!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我爸有严重的高血压,我不想这样的事再出现第二次。”
陈展鹏看了看伊娜,相爱结婚将近十年,他太了解自家老婆了,这就是最后通牒。碰到事她不哭不闹,触碰原则,到了极限了,就和你摊牌,你要是敢不搭理,她自己直接就开始执行了。
而她,作了外科大夫多年,有着可怕的执行力。
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妈的错,陈展鹏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行动。简伊娜是大孝女,要是有下次,她爸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婚姻估计也完了。
思及此,便走过去搂搂她,叹口气道:“我知道,你给我点时间,明天我去问问我妈,看她怎么想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第二天,陈展鹏公司也不去了,开着车把兰花草带到了一个茶楼,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陈展鹏研究外星人似地看着他妈。
起初,兰花草还很高兴,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左顾右盼地说道:“儿啊,你好久没带我出来玩了。”
陈展鹏笑了笑道:“以前你忙,我也忙。”兰花草不同意:“我现在也很忙,你呢,大律师,这些年赚的钱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你应该是更忙了,可你现在有时间请我喝茶,以前怎么就没有?”
陈展鹏不想和老人争辩,笑了笑,沉默了。兰花草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在那里怡然自得。
陈展鹏思忖了一会,想着必须问了,在家里不好问,在这里再不问可不行。他妈来了,现在的家简直就是风暴中心。下次要是直接白天在家里把伊娜他爸吓得瘫倒在地,等着去救命,而他们又都不在家,估计就悲剧了。而且这样的悲剧,直接会导致他和伊娜夫妻感情的破裂,而他是那样爱伊娜——既使现在结婚将近十年,每次伊娜突然抬头笑看着他,他就感觉和煦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来了。
所以这样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不能发生的。
这样一想,他便说道:“妈,你能说实话吗?”
兰花草脸上有一丝不安,但是风吹过似的很快没了,装糊涂道:“什么呀,我句句说的是实话。”
陈展鹏开门见山地道:“妈,我今天有个大客户,没多少时间陪你,我就直截和你说了吧,你可以不告诉我理由,但是你不能在伊娜爸妈家住下去了,你还是回家住吧,我按月给你打钱,以前是两千,不够花?我给你打三千好不好?”
兰花草在桌面上拧麻花似的绞着两只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展鹏急了:“再不行,我给你请个保姆。”兰花草眉头一皱,叹口气道:“儿啊,你现在是大律师了,成功人士,商务精英,钱多到数不过来,可这世上不是钱能买来一切的。”
陈展鹏烦恼道:“那你想怎么样?”兰花草道:“你给我寄的钱不少,我够花,再说,我和你爸工作了一辈子,也有一些积蓄,我不差钱。”
“那你差什么?”
“差什么?老人的心事你懒得猜!我老了,想过热闹的生活,想和你,和我的亲孙女住在一起!”
陈展鹏有点发愣,也有一些感动,一会才笑道:“妈,我表示理解,可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和我妹住在一块吗,还有帅帅,不也是你一手带大的吗。当年,我想着我妹加上我们一家住在一块,人太多,你可能嫌累,我才搬到伊娜爸妈家住的。”
兰花草却突然神情一黯,眼圈儿立马红了,她扭过脸,看着窗外,冷声道:“不要和我提你妹!”
陈展鹏一愣,疑惑就像夏天发起来的豆芽菜,不停地往外冒,老太太这样的神情,简直就是直接在骂:“提你妹!”
虽然置身魔都,陈展鹏却觉得帝都冬天的严重雾霾全部笼到他身边来了。家里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他问道:“妈,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啊。”
兰花草却快速地抹了泪,脸板成一张手机屏幕,生硬道:“没什么事。”
展鹏更加云山雾罩,不过也知道她不想说了,便叹口气,说道:“不说也行,总之,你不能在伊娜爸妈家住下去了。”
兰花草头一抬,斩钉截铁道:“我就是要住下去!”
陈展鹏急了:“妈,你干嘛一定要凑这热闹呢。你一个人住进来,他们老两口过了一辈子,原本住得好好的,你这不是瞎搅和吗,再说,亲家住在一起,这于情于理不合啊。”
兰花草白了他一眼,讽刺道:“哟,你一个大老爷们,陈家的儿子,唯一的香火,你不也做了他们简家的上门女婿吗,你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大律师,你爸和我也有一些钱,你却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这于情于理就合了?”
“我只是住在她家,不是给她家做上门女婿。”陈展鹏解释得有些无力,喉咙口直觉得发干,抓起桌上的茶碗赶紧喝了一口。
兰花草冷笑道:“在她家住了五年,估计一辈子都要住一起了吧,女儿跟他们姓,不是上门女婿是什么?别人家是养儿防老,我是养儿给了别人家,老了孤苦无依哟————”
陈展鹏头疼起来,脑海间闪电般的想起前不久,简伊娜拿着一份报纸走到他面前,无限讽刺地说道:“现在流行一种说法,叫做‘养老防儿’,就是老一辈防着儿女辈啃老,学会拒绝,没想到,几年前你妈就赶了一个时髦。”
记得当时,陈展鹏瞬间明白,虽然对于他妈把房给他妹的事,自始至终,简伊娜都没大吵大闹,但是她一直记在心里,而且估计会记一辈子。
不过他不怪老婆,上海的房子啊,那是天价,当年五百多万的房子,隔了六年,涨到一千多万,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伊娜没有因为房子的事和他妈翻脸大吵,他一直很感激她。
他风筝似的放远的思绪被哭声打断了,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妈已经手拍着桌子,唱戏似的哭起来了:“我那苦命的老头子哟,你死得也太早了啊——丢下我孤孤单单无牵无挂。”
陈展鹏不想给人看笑话,只好站了起来,看了看表说道:“妈,这样吧,我公司有事,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兰花草慢慢收了眼泪:“这个点,广场舞早就结束了,今天你说请我出来吃茶,我高兴得连广场舞都没去跳,我可是领舞,那我回家看养生节目去。”
陈展鹏知道回去准又要吵起来,便对她道:“妈,这样吧,我给你会员卡,送你到东方商城去,你看到喜欢的衣服随便买,好不好。”
兰花草立马眉花眼笑,快速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没吃完的瓜果点心使劲往自己包里塞,说道:“那还差不多,我是没衣服穿,卡拿来。”
陈展鹏才松了一口气。
送兰花草到商场外面,叮嘱她:“妈,回家后不要和伊娜她爸起争执,他有高血压。”
“我知道!”兰花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顿了顿,又委屈地说道:“就顾着人家爹有高血压,人年纪大了,谁还没有个三高,你妈我还有心梗呢,你关心过吗?”
陈展鹏呆了一呆,是啊,别看他妈活蹦乱跳,精力四射的,其实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好。
这个时候兰花草已经麻利地下车,头也不回。展鹏看着她妈远去的背影,心里又有一些难过。
兰花草今天打扮得照样年轻雷人,一件娃娃领的衬衫,加一条齐b小短裙,下面是黑丝。不过陈展鹏看久了,也就木头人一样无所谓了。他妈自从上了五十岁,打扮总豁出命似的往年轻人身上靠,这样让人看着伤脑筋,看久了,陈展鹏就自动防疫了,不会像伊娜他爸一样被雷倒。
他难过是因为想着刚才,他是她儿子,家里明明发生了事,可他妈却不肯在他面前说出来,他还得去问别人,他难过,是因为这层隔应,好像他们不是一家人,而彼此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