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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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午那么一遭，李春兰心情很是低落，不管赵美娥怎么劝，都不愿意再去相亲。赵美娥只好让她先缓缓，婉拒了其他上门的媒人。

那家人知道了自家儿子的操作后，又气又不好意思，只好托媒人过来说和，但小姑正在气头上呢，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初二，是媳妇们回娘家的日子。

爷奶一早就骑着二八杠往孙家沟去，二叔也开着拖拉机陪着二婶往周王村赶，李圆圆则是跟着爸妈徒步往孙郢子走。

走到半路，李圆圆的小短腿就有些酸了。虽说妈妈的娘家是离得最近的，但是也要走个半个小时才能到，这距离对李圆圆这个身高太不友好了。

“圆圆，来，爸爸背你！”李文海看李圆圆蔫儿哒哒的跟在后头，有心无力的样子，有些心疼，立马就蹲下身子让李圆圆上来。

李圆圆也没矫情，非要自己逞能，见爸爸蹲下，立马就如蒙大赦的趴了上去。

过了新北闸，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姥姥姥爷住的地方。

姥姥爱花，她家的院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花草，月季、美人蕉、茉莉、芍药……只要是花草，她老人家都稀罕。每次去赶集，不管是去赵台子赶小集，还是去其他地方赶大集，只要看见有卖花草的就走不动道，非得缠着姥爷给她买回来不可。

到了门口，李文海累的一身汗，脱力的蹲在地上歇歇子，孙茜一边陪着他蹲在门外头，一边让李圆圆先去里面知会一声。

李圆圆点点头，一溜烟儿的跑到前头，朝着里面大喊：“姥姥、姥爷，我来了！”

姥爷正在灶台上炒菜，姥姥跟着小舅在屋子里看戏，听到李圆圆一家来了，赶紧出声招呼：“圆圆来了呀！你妈你爸来？”

“搁后头来。”李圆圆指着后面道。

等爸妈进来，同姥姥姥爷、舅舅舅妈打过招呼，几个人就坐在屋里喝茶叙话，李圆圆则是跟着表哥表姐出去玩。

新北闸那儿的水库被冻上了，四周的石壁上滑溜溜的，准备一个大木盆就能从上滑到下，刺激得很。李圆圆跟着玩了几次，又怕又兴奋，后来还是姥姥怕出事，让小舅妈叫回了几个熊孩子。

中午吃过饭，爸妈又带着李圆圆往大舅家去。这时候大舅和姥爷、小舅的关系就已经出现裂痕了，虽然不像上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一般，但平常如果不是大事，两边也是没有来往的。

家务账，本来就是剪不清理还乱。父母总有偏颇，子女也有私心，聚在一起时日长了难免有摩擦，所以大舅就被姥爷分了出去，如今跟着小舅过日子。

小时候，李圆圆最爱去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小舅家，反而是显得有些粗苯的大舅家。他做鸡鸭养殖的，所以院子里养了好几条看家护院的狗，李圆圆最喜欢和狗子玩，每每离开的时候都很不舍。

后来，直到姥姥去世，几家关系破裂，才渐渐少了往来。

走完亲戚，李圆圆累得回到家就呼呼大睡，直到天色擦黑，才懵懂醒了过来。

“阿奶，阿爸阿妈来？”李圆圆揉着眼睛，出来问道。

“被他们同学叫去吃饭了，走了有一时了，你可想去？”赵美娥问道。

李圆圆摇摇头，又问：“阿老娘也出去了？”

“都出去了，一个二个都玩野心了，家一时都待不住。”奶奶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落寞。

“阿奶，要不我陪你看电视？我记得一时中央台就要放《封神榜》了。”

“好，你去把电视开开吧。等一时我面条下好，阿奶俩个边吃边看。”赵美娥笑道。

“还有我来！”李传胜在床上躺着喊道，“等一时给我多盛点个面条子，中午去孙家沟喝了一肚子水，这暂饿的直打鼓！”

赵美娥白他一眼，怼道：“谁叫你光喝酒的，你是几辈子没喝过酒了，跟几个小辈拼什么？又不是还年轻了，心里头没点个数！”

李传胜挨数落的头嘎哽着，一声也不敢吭。

晚上看完《封神榜》，已经过了八点了，爸妈还是没回来，李圆圆心里不禁有些担心。

“阿奶，要不阿们去找下阿爸阿妈吧？这都天黑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上辈子爸妈就是因为出去赚了点小钱，结果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带去赌钱，麻将、扑克、牌□□个遍，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输了不少钱了。那时候他们赌钱成瘾，奶奶每天都很晚了，还要打着手电去找他们回来，生怕他们没分寸，把辛苦攒的家业输光。

这辈子如果还来得及，李圆圆是真心想把这个苗头扼杀在最开始的地方。奶奶不会因此常常生气，最后不得不去医院切肝，爸妈不会因为赌钱输光家业，导致二人感情破裂。

想着事，脚下的步伐不禁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奶俩个就到了饭店门口。

跟饭店老板打听清楚后，赵美娥就拉着李圆圆往大院里边走。

大院两边的矮墙，经受长年累月烟熏火燎、日晒雨淋，斑斑驳驳的散落着霉变的青黄斑点。李圆圆小心翼翼的避开掉粉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在奶奶后头。

这大院里边本来是合劳社，废弃后就被私人承包做了饭店，村里头但凡有个红白喜事的，都喜欢到这来摆几桌。

就着昏黄的灯光，奶俩个摸到了爸妈吃饭的包间，搁门口就听见里边嘈杂的吆喝声。赵美娥没着急敲门，反而带着李圆圆先去窗口那儿瞅了一眼，爸妈果然被拥在中间赌钱。见他俩双眼通红，两手紧紧捏着台布不松的狼狈样，李圆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没少输钱。

赵美娥没有一头莽的破门而入，反而相当冷静的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像是没有发现爸妈赌钱，只是平平常常过来找人而已。

“文海，茜茜你们可吃好来？圆圆搁家硬要吵着来找你们，要吃好了，就赶紧回家吧。”

屋里，小俩口一听到赵美娥的声音，心里一慌，立马就回了神。

“那个，家里头来找阿俩个了，今个儿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聚啊。”李文海对着众人讪笑两声，抓起赌桌上的钱，拉着老婆就往外走。

到了外边，见赵美娥阴沉着脸，小俩口心里一咯噔，顿时老实的像个鹌鹑，一路上头嘎哽着吭都不敢吭。

到了家，赵美娥把门一关，拿起扫帚就往李文海身上打，边打边骂：“你妈滴个逼！放着好日子你不好过，非要去做赌博鬼子，我打死你个鳖日的！你天天搁外头累死累活能挣几个钱？回来家就敢胡花，你能耐很了你！可真以为你结了婚生了孩子，老子娘就管不动你了？我跟你讲，想得美！有我活一天，那赌场的门你边都不要想挨！”

李文海做了亏心事，不敢躲，就那样直愣愣的站着挨打，孙茜下意识就要去拉，却被李文海推了过去。

自个老娘这时候在气头上呢？要是不叫她把火发出来，后头还有的受来，反正从小到大没少挨，打就打吧。自个老婆细皮嫩肉的就算了吧，能自个凉快就不要过来凑热闹了。

听外边鸡飞狗跳的，李传胜立马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堂屋看老婆追着儿子打，赶紧一把拉过来，“怎么搞的？大年下动什么手的呀？”

“你问问他！”赵美娥气得两眼发红，恨不得打死他才称心。

李文海嚅动下嘴，看了看爹妈，又看了眼老婆孩子，咬着牙扑通往地下一跪，“阿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

“阿妈，阿俩个真不是故意去赌钱的！都是同学，喝过酒了非要拉着阿俩个玩两把，这抹不开面子才玩了几下，下次再也不去了！”孙茜看自家老公被打的挺惨的，心里头也着急的很，趁着自家婆婆被拉开，赶紧站出来解释道。

赵美娥看他小俩口认错，心里一松，盛怒过去，浓浓的悲哀和痛心又涌上心头。

她手一松腿一软，扒着李传胜嚎啕起来：“你妈滴个小畜生，你像谁个不好，你非要像你老爷！阿妈年轻时候就是被上门要债的逼死掉得呀，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是不知道哇，你怎么敢去赌钱的呀？那就是个无底洞，阿爸还是个地主老财，那些钱都赔个焦干，你毛都没有，你怎么敢去的呀！”

李文海从来没见自个妈掉过眼泪，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了，吓得六神无主。他慌里慌张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拿起赵美娥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打：“阿妈，你要生气你就打我吧，你不要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赵美娥一把挣开李传胜，扬起耳巴子就往李文海身上打：“你个小畜生，你这是在剜我的心呀！你那相宜的都是些什么熊？一个二个不学好，都是光棍一个的小痞子，你有家有业的跟他们混什么？你要是再去跟那些人相宜，我就喝农药死掉算了，省的一天天给你们操心……”

“我不去了，再不去了，以后跟他们断绝来往，还不造吗？”李文海吓得涕泪横流，连连举手发誓，孙茜也哭着附和。

后边的二叔跟小姑听见动静，也赶紧跑来劝架，好说歹说把赵美娥哄住了，这事才算了结。

赵美娥一番哭闹，也实在累着了，最后有气无力的对他们摆摆手，就让李传胜扶着她去东头屋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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