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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手中的笔被抽走,他从好似无底的深渊中猝然落地,心脏落回胸腔,谢景猛然抬头。
“理由。”白夜拿着他的笔在指尖转着。
谢景颤抖着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您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明明刚刚他语气调侃,整个人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和你既亲密但是又丝毫不愈距的分寸感。
但此时此刻白夜却能奇异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浮躁不安——这个人正唰地竖起一身尖刺,却不是为了刺伤别人,而是为了将自己伪装裹挟起来,以至于接触到外界的一切事物。
这很不一样,不像是神都那些暴躁发狂无法控制自己的妖物,他更像是在隐藏自己随时可能爆发的杀意或者是怒火。不能说这样不好,相反,恰恰证明他很成功,比之不能控制自己情绪导致无法通过考试从而获得通行证的其他妖物来说,他这样基本上是具备了一定的心境。
神都名下管控的妖物不足三千,在时代发展下,人类领地不断扩大,生活作息不定,大大扰乱了日月升息。让本就是向天地万物日月生辉借法修习的妖类变得无所适从,从而渐渐走向退化消亡。
逐渐被顺应时代变化的混血种占领主流,他们除了在承继妖物的强劲体魄的同时,也拥有人类的习性心理。他们更适合在现如今的世界生存。
这也是为什么神都那么注重妖物的管控,因为他们现如今就像大熊猫一样稀少,要好好的保护起来。
而谢景,不知为何,白夜此刻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是那些被神都保护的妖物,而是同他一样的——混血种。
但很快,这奇异的感觉就被他甩掉了,神都统考的时候稽查身份不可能会出纰漏。
白夜眉头紧紧压着眼眶,半晌才低沉道,“并不会让我觉得为难,只是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此刻,白夜的心脏骤然一缩,好似被一根尖刺刺进软肉般瑟缩疼痛起来。让他硬生生咽下了没有问出口的下半句话。
谢景知道他吗?他们的工作制度在神都并不算太透明,所以但凡是能够从神都出来的妖物,对于他们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点的。
但是按道理,谢景一年前因为没能管控好自己殴打普通人致使其重伤,被神都召回,基本上是没办法再出来的了。
除非他有背景或者是有过人的实力,可是这样又不符合正常的运作,要是谢景真的有背景,那当初的事也不用白夜来管了,同样的,要是他实力过人,他去揍人的时候就压根不会这么莽撞。比如今天就是这样,完全就是一个只按照自己想法来的毛头小子。
谢景坐在地上,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白夜的面部,此刻他皱着眉头,眼睛细细的盯着白夜,似乎很是好奇白夜突然戛然而止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有过在饭桌上被家长催着做作业的经历吗?”
谢景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他歪着头,“哈?”
“别哈了!”白夜把笔往下一扔,正好丢进谢景的由于盘腿而导致在胯部堆叠起褶皱的t恤衫上,“收拾好笔和本子,看完死者家属,晚上聚餐的时候写检讨!”
“还写啊?”他的语气里面带上了一点小小的郁闷,整个人又恢复成了那个才刚刚从学校出来的毛头小子。
“不仅写,还得重写,你自己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谁知道听了这话,谢景反倒是嘻嘻的笑了起来,他用手撑在桌子上,站起来,还因为长久盘腿坐在地上造成的微麻感,往前惯性的倒了一下,然后他下意识的拽住了白夜的胳膊,“警察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嘛?”
白夜死死盯着他乌黑的眼睛,慢慢凑近了他的耳朵,白夜没说话,只是轻轻的吹了口气。
然后——谢景身体缩了一下,耳朵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开始冒红。
呵!小样,还敢跟我斗?
“嘭——”一声巨响!
会客室本来就是大开的门被人嘭的一声直接360度撞在了墙上又反弹回去,然后被那人用手抵住了。
撞门的人直接一声大喝,嘴都气歪了,“卧槽,你个不要脸的白夜,我他妈的让你帮我忙,你就推三阻四的,还好意思在我们分局偷人?你他妈的偷人就算了,门还敢开这么大,你当分局是你家啊?”
此刻,偷人的白夜和被偷的谢景两脸懵逼,从罗生才的角度是只能看见白夜低头靠在谁的面前,看着就像是在那啥啥的!
画面顿时一片僵持,罗生才在谢景从白夜身前探出的脑袋下原地石化。
白夜几步上前,拉开门,冷冷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邓局把我调来分局?”
罗生才嘴角抽抽,“那啥,你们继续,不打扰,我先撤了。”他说完机械般的往外走去。
白夜大喝一声,“站住,说!”
是嚯,都把他给吓忘了来的目的了。
罗生才又转过身,“我刚刚去接待周曼的母亲,那一进法医室,看到尸体直接都哭抽过去了,然后我这边就听取了你的建议,让小潘做了一下尸表检查……”罗生才顿了顿,扫了一眼白夜身后的谢景。
小潘,罗生才的助理。白夜眉目微微一皱,什么叫听取他的建议?
谢景识相的拿着本子和笔出去了,“哥,我在楼下等你。”
罗生才看着谢景离开的背影,点点头,“别说,你弟还挺会看人眼色的。”
“说正事!”
“哦。”罗生才拉回视线,“周曼那啥,就是她这个吧,从尸检结果来看,她那阴/核受损程度还有阴/道的松紧来看,应该是经常那啥……”
白夜冷声喝道,“说人话!”
罗生才也生气,义愤填膺般的一跺脚,“嘿,你一个在市局工作的,给我这儿装什么纯情少男啊?我说啥你心里没点逼数?”
白夜没等他再多说一个字,直接绕过他往外走出去。
罗生才急忙跟上,在后面小声说,“性生活较为频繁!”
这含义不言而喻,一个高中生,吸毒,性生活频繁,生前怎么了,大致能摸清一点了。
白夜按下电梯门,“周曼她母亲安顿好了吗?”
“好了,她母亲看着就是特别老实巴交的农村妇人,带她去法医室的时候都还一直边哭边念叨着,是我们搞错了,不可能会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很乖,很听话,而且还答应她会好好学习,将来让她享福的……”罗生才在一旁喋喋不休。
很乖,很听话?
这和从她身上检查出来的特征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两人出了电梯,出乎意料的,白夜并没有在门口见到谢景。
嗯?跑哪儿去了?去大门口了吗?白夜心想。抬步往法医室的方向走过去。
“诶诶,我说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啊?你不是说不管吗?”
白夜头也没回,“我有说过我要管吗?难道你们分局法医室不让我进?”
气得罗生才在后面跳脚,这个狗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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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换上衣服带好手套和罗生才一起进去,小潘正在给另一起案子的尸体做测量尸温,看到白夜进来,吓一大跳。
“我擦,白支队你怎么来了?下放了?”
罗生才在白夜身后一脸惨不忍睹,心说,我才刚把人得罪,你可给我闭嘴吧!
白夜都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周曼在哪里?”
由于是早上运过来,没多长时间,不用放冰柜,还在支架床上放着的。
罗生才带他过去,现在距离尸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六小时,白夜看着躺在冰冷的支架床上的女孩,因为血液凝结显得唇色发黑的女孩,谁能想象得到几个小时之前这个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如果是被迫吸毒的话,毒贩或者教唆人员一般对于不服从者会采取使用静脉注射的方式,致使其染上毒瘾,或者是不知觉的少量多次。
第二种则需要长时间的接触,而周曼的手臂和大腿都没有静脉注射的明显痕迹,所以那可能就是慢慢染上毒瘾的了。
毒品,这种东西无疑是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进行供给的,从周曼母亲的叙述中,应该是不知道她吸毒的事情,那么没有从家里面拿钱,钱从什么地方来的不难猜测。
白夜垂下眉眼,俯身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她。
这目光看得小潘心里有些发毛,往自家主任身边缩了一缩,“白支队眼神怎么这么吓人啊?”特别像是那些隐藏在暗处死死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尤其是在法医室白天都显得昏暗的环境下,让人觉得心神一窒。
“哼!”白夜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小潘直接抖起来,“天,不会是被白支队听到了吧?”
罗生才真的想把这逼打包了扔垃圾桶去,你他妈的这么大声,还离得这么近,人白夜只是作风冷厉,不爱与人为伍,又他妈不是聋子,能不听见吗?
白夜微微皱了皱眉,周曼的脸颊因为从高空坠落显得有些变形,左牙床微微突出了一点。看着就像是,像是——嘴巴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你们分局法医的活这么糙的吗?”白夜说着,抬手去摸周曼的脸颊。
这动作被罗生才制止了,他一把打掉白夜的手,“你他妈的,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你知道吗?”再加上白夜质疑他的专业能力,罗生才自然是有些生气的。
白夜神色不变的上下扫了罗生才两眼,“那你们做尸表检查的时候,看人家死者的那里,岂不是更要挂逼?”
“你——”罗生才居然无法反驳,其实本来确认死因,自杀事件就不用尸检,这个是常识。但从血液检测出周曼吸毒,罗生才多多少少能够猜出一点东西,再加上白夜提醒他,尸表检查什么的,就特意让小潘留意了一下。结果倒是和他猜测的没有什么出入。
罗生才拍了拍大腿,“那你是要咋个嘛?”
“她嘴里好像有东西?”白夜语气很平直,与其说是提出疑惑,不如说更像是陈述事实。
“嗯?”罗生才疑惑的看过去,然后用带着手套被崩得肥肉鼓起的手掌按压了一下周曼牙床突起的位置,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他用手小心翼翼的捏开周曼的嘴,小潘眼力见十分优秀的递上了医用手电筒。
在手电筒的强光下,可以清楚的看见周曼牙床智齿到颊肌位置卡住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罗生才用镊子夹出来,白夜凝目,“u盘?”
是一个黑色的迷你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