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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林柏从把手底下的梨花木桌子拍得啪啪响, 指着门外面说:半个月前非让我和他妈去江南旅游,感情在这儿等着我们!说!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都和他串通好了?!
林家人汇聚一堂,这次却不觉得发脾气的林柏从可怕,只是有些不忍直视。
毕竟好不容易林俞和闻舟尧的事儿翻了篇, 结果转头眼下的林家就开始张灯结彩, 包括隔壁的两套院子都是同样的布置, 喜庆异常。
这是一场非常特殊的宴请。
林家人基本除了林长春这种长辈,其他人都参与了策划。
这也是意玲珑分权后, 林家新任当家,当家作主后的第一次宴请,还是婚宴。
这要来的人那可是数都数不清。
三天流水席,红绸遍布,敲锣打鼓。
一如林俞最初所设想的那样。
特定的婚礼请柬只发给了其中部分人。
其中就有闻舟尧的大学舍友周旭滨和徐绍辉等人, 而林俞这边自然也没有落下张家睿、刘彩云他们。
不管是否震惊,该来的所有人都到了现场。
上门的客人源源不断,谁能想到上任当家人全程被架空蒙在鼓里。
最后是林烁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林家家印都到他手里了, 现在谁还能管得了他。
彻底让林柏从没了话说。
林家是他亲手交到儿子手里的,在那份不被世俗承认的感情上松了口的人也的确是自己。
但谁能料到儿子转头就砸了个这么大事情下来。
眼下这临到头了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骂着他混账, 一边携着妻子去接待宾客。
儿子要结婚,当老子的能不替他兜着吗。
这哪是生了个儿子,这是生来讨债的!
从所有责任交托出去的那天,下一辈的命运, 林家的命运, 都将是新的篇章是新一代人的时代和天下。
夫妇二人年岁渐大,孩子能开开心心那就成全好了。
早就想通的了的,林俞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或许未来,世人的看法真的会和现在不同也不一定。
只能这样说服自己的人,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外早已经站了两个人了,一黑一白的西装,同样的挺拔俊朗。他们并排站着,坦然接受所有或好奇或探究的打量。
夫妻俩对望一眼,一切也都在不言中了。
拜父母,喝酒吃席,最后由周旭滨他们闹着回到他们现在住的新院子里。
在两边宾客的注目下,携手跨过院门,身后鞭炮的声音噼啪响不停,林俞站在台阶上,问身边的人:这场婚礼如何?
很盛大。闻舟尧肯定道。
特地为我们准备的。林俞得意说:我们结婚了,哥。
闻舟尧笑:嗯,很疯狂,但我很喜欢。
周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去,这满目红绸的场景只属于他们二人。闻舟尧倾身侧头吻他。在周边张家睿他们刻意营造的兴奋尖叫声中,专注又深情,一心一意吻住这放在心尖上的人。
百年好合!周旭滨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喊。
紧跟着,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
琴瑟和鸣!
这一天的盛长街,筹备了这件几十年甚至百年间都未曾发生过的新鲜事,甚至在未来的好些年中也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这里的木雕世家的大户林家,新任当家结婚了。
和一个男人结的。
锣鼓喧天,吹吹打打,惹得附近好几条街的人都特地跑来看热闹。
那天说来也是奇怪,现场的所有人好似都被这样宏盛的喜事感染。哪怕见着新人是两个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现场说一句不好听的。
那是一场奇异的,被祝福包围的婚事。
很多人对跟林家这新当家人结婚的对象好奇,男人穿着合身裁剪的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礼花。气质沉静,高大俊朗。
因为婚礼筹备得这么热闹全是林俞一手策划的。
但真正瞩目的,还是所谓的迎亲队伍。
统一颜色的军绿色车队,从盛长街一直排到看不见的末尾,木准带头的队伍,动作整齐划一,在这片上空放下两幅红布。
那样的惊世骇俗的婚礼,呈现方式同样前无古人。
这本也不在林俞的预料中,但闻舟尧搂着他的肩,和他并排站在台阶上看着半空中飘飞的字。
你送我一份不畏世俗的光明,我赠你一场留存永久的欢喜。
下一秒,烟花炸开,半片天空都是斑斓色彩。
空中并排的闻舟尧和林俞的名字,牢牢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和记忆里。
烟花易逝,岁月却愈久弥新。
就像林俞坚持要举办这场婚礼的初衷。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相爱,山海都无法阻拦。
这是他兢兢业业克己难为的二十来年人生中,最无畏也最疯狂的决定,并且他付诸去行动了。
他不管不顾疯一场,闻舟尧自是成全再成全。
陪他闹,陪他笑,陪他痴,也陪他傻。
闻舟尧站在石阶上,抱着林俞的肩膀,对着周围所有的宾客说:感谢今天到来的所有亲朋故友,远房旧邻,拨冗前来参加我和爱人林俞的婚礼。我姓闻名舟尧,祖籍西川予宁区人。家父闻远山十五年前亦是这盛长街的久居户。无奈身故后,我得幸由林家教育扶养,感念在心。今时今日,决定与林家长房独子林俞举办这场婚礼,坦诚所爱,并许下一生承诺。自今日我闻舟尧始,家宅正式落户于此。今日在场的都是我俩婚礼的见证人,就算户口本上写不了我俩的名字,百年后,同葬棺木,石碑上也将并排刻上我俩的姓名。
掷地有声,明朗坚定。
周围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人面面相觑,又感念史无前例胆大妄为。
但终究,满堂喜庆,顺利结尾。
当天晚上大红的床帐里。
闻舟尧亲手给了林俞一份用绸布包裹的东西。
林俞接过来打开,红色封皮,烫金的大字,写着鸳鸯礼书的字样。
结婚证那东西就是一张纸,反正都是自己做,远没有这个来得合适。闻舟尧打开他自己的那份,和他说:时间紧了些,还没来得及盖章。你送的印章不少,但却没有适合盖在这上面的。哪天得空新做吧,成对的那种,我们再盖。
林俞胡乱点点头,指尖摩挲过里面的字。
上面写着他俩的生辰八字,还有婚礼的吉时。
这么喜欢?闻舟尧看他爱不释手的样子笑问道。
林俞关上抱紧,盘腿坐着斜眼看他说:那必须,我明天就开工作间刻章,用最好的紫檀,印完就把它和章一起放起来。
放起来做什么?
林俞说:将来我可是要带进棺材里的,再下辈子,我就拿着这东西去找你,就不怕你不认账了。
两人都换了睡衣,吵吵闹闹一天了,却没觉得疲累。
闻舟尧静静看着他兴致高昂的兴奋模样,笑了笑,伸手把人抱过来。
干什么?林俞把婚书举高,抱怨说:等下弄皱了。
不会。闻舟尧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放到旁边,说:没有这东西你就在原地等我,我肯定能找得到你。
林俞怔怔看他,小声问:真的啊?
真的。闻舟尧点头说。
林俞伸手抱住闻舟尧的脖子,靠上去,呢喃:哥,你这话说出口了,可就得说话算话。
前生他千里而来,他们之间隔着岁月的长久和陌生。
但那丝暖,林俞始终深深记得。
命运全了这一生的遇见和相守,但林俞贪婪地想要更多。
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他都想要在闻舟尧的转生石上烙上他林俞的印记。哪怕隔着千山万里,哪怕前路不甚明晰,找到他,就好似是他活了这两世的最终目的。
是他的宿命,也是心底最深的渴求。
闻舟尧抱着他开口说:哥说话算话。
那些横跨两世的担忧,那些匆忙、顾虑、后悔,在闻舟尧这承诺中终被彻底抚平。
哥。林俞出声。
闻舟尧应他:嗯。
哥。
嗯。
每一声都有回音,每一次伸手都能握紧。
这未来是看得清触得到的真实。
谢谢你啊,闻舟尧。林俞说。
他郑重其事,看着他的眼睛叫他的名字。
闻舟尧勾唇,我也谢谢你,我的,林俞。
拿所有曾经的痛苦遗憾换取这一生的相遇。
你是馈赠,是毕生欢喜。
后记
婚礼后闻舟尧算是脱离了林家长房长子,林家大哥的身份。
反而多以西川闻远山的儿子,闻家新一代继承人闻舟尧的面目示人。
据说前些年调任建京,后来大多数时间定居于此。
几年时间内升迁速度之快,令不少人瞠目结舌。尤其在闻老爷子逝世后,以最快的速度接掌闻家,让有心之人那是半点浪都没有翻起来。
传言闻舟尧有一爱人林俞,男,建京人。传统手工艺木雕师,意玲珑最大控股人。
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两人还曾有过一场万人瞩目的婚礼。
这样的经历和一个同性爱人,本该对闻舟尧的前途造成影响。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外界评价林俞这人,聪明是其次,主要是活得明白。
生意上的事情早早分权,并不是什么野心家。接管林家不到五年时间,用一名为冬雪京川的雕刻作品,问鼎巅峰。
行业内评价他为天才雕刻师。
冬雪京川有最精湛的雕刻技艺,由前世今生的故事性包裹,是多少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和水平。
后来的仿品数不胜数。
但据传真品在问世那一年,就被一神秘买家以天价买走收藏。
也有人说,那买家姓闻,不是别人,正是闻舟尧。
那作品如今就摆在两人在建京的家中。
版本众多,在社会越来越往前发展,也越来越包容的时候,关于真品流传到何处没有人再深究。反而是关于作品背后的故事越发引得人挖掘探索。
只是可惜了,如今的闻家如沉睡的猛兽,轻易不会有动静传出。
而林家丰茂繁盛,优秀的雕刻师层出不穷。
提到林俞这个师傅,只要有人问起来,基本都是。
你问我小师傅?除了雕刻上的事儿他不管我们的,我们也很少见着他人。
找不着人的时候?找不着人还有师祖,还有很多师叔啊。
林俞说是管着林家,说到底还不是林家纵容着他。
毕竟那么大家业的当家人,哪能容得了他三五不时就不见踪影。
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明白是因为谁。
谁让这个谁这几年忙得不可开交,很难在建京久待。林柏从这些老一辈都要退休养老了,那谁要把人打包带走,新一辈打小在大哥的威严下长起来的,谁敢发话啊。
那还不是由着两人。
天高海阔,爱得随性且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哦~还有一章番外,是三叔的,但先说好啊,是HE结尾,有接受不了这个结局的朋友就可以拿这里当结束了~
第84章
林家祖祖辈辈干木雕这行, 林正军在家行三,又是男孩儿,注定将来是要子承父业。只不过父亲过世得早,母亲拉拔一大群孩子长大不容易, 很多时候难以把所有人都顾及到, 所以他小时候基本是大哥和二哥联手带大的。
他年岁和家里老四只差两岁, 但打小就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要让他坐在工作房里一天都和木头打交道,他能把木头戳出个窟窿来。
后来家里大哥当了家, 二哥手艺略差,但也算没有把祖辈的手艺丢了。
有了两个哥哥当头,母亲对他就不像对前两个孩子那么严要求。
就这么放任着放任着,上学到初中他就决定以后不干家里这行了。这话和母亲一说,免不了招来一顿毒打。
但他无所谓, 谁都知道林三儿长得好看,是所有兄弟中最好看那个。
他那时候上天入地,爬树下河什么都干, 还和人吹嘘自己长大了说不定能当个电影明星什么的。所谓年少不知愁,就是他那样的。
家里反正也不缺钱,也没什么烦恼压力, 高中就和女孩子偷偷谈恋爱。
但那会儿的人都特纯洁,牵个手都怕怀孕,所以他那恋爱谈得也是稀里糊涂自己都没搞明白,后来分手也不觉得难受。
人生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走上另一条路的, 他实际上已经想不起具体是什么时间了。
只记得二十郎当的年岁, 偶然的一个机会,就一头扎进了古董行。
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也跟着走南闯北的老头涨了些见识, 天南海北地到处淘货。
他不为财,出手大方,又有见识。
很快在圈子里闯出名气。
那真是意气风发的年月,留着一头及肩的头发,提一个深咖色的老旧皮箱。一件风衣,一双皮靴,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在路上呼朋引伴,喝最烈的酒,一路引吭高歌。
当然他也上过当,在阴沟里翻过船,打过架,也挨过打。
要说起来,他遇上向毅那年,正好是落拓失意的时候。
彼时被一个路上认识的朋友出卖,赔进去了一大笔钱,又不好意思伸手找家里要,就典当了他前两年收罗的所有东西,赔得是一无所有。
初见向毅那会儿,他就看这男人不太顺眼。
倒也不为其他的,大概是长得好看的看见另外一个长得更好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中二情绪作祟。
那会儿的向毅标准少爷做派,人群环绕,矜贵奢靡。
笑起来嘴角带着坏,一看就是个一肚子算计的家伙。
他们偶然结识,周边的人都对向毅阿谀奉承,背地却也说这人心狠手辣。说他是国内最大轮船制造商的儿子,母亲早死,家里那些八卦真要细数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