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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枢挑了挑眉:“嗯, 本王也正是为了沈大人而来的,既然如此一同如何?”
徐麒臣道:“扬王殿下跟沈通判是私交?”
“算是吧。”罗枢瞥向他:“怎么了,难道还不容本王相见?”
徐麒臣道:“沈姑娘是至亲,故而破例允许, 但是殿下……暂时还是不要相见的好。”
几个要人站在门口叙话,旁边闲杂人等早识趣地退避三舍了。
傅寒在旁急道:“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见?”
徐麒臣看向罗枢,淡淡地:“沈大人为何受伤,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谨慎起见,殿下目前还是避嫌为上。”
罗枢皱了眉,冷笑道:“多谢徐大人提醒,只是我怕什么?别人或者是怕给牵扯在内,我只是孤家寡人,难道还怕皇上疑心我勾党营私不成?”
傅寒懵懵懂懂地跟着道:“就是就是!”
柔之虽然还不清楚城郊发生的事,可是徐麒臣既然这么说了,又听罗枢的口风如此,叫他参与其中却不是明智之选。
而且还有个傅小侯爷在呢。
于是便对罗枢道:“殿下,既然这样殿下还是不要前去了,殿下……若是有闲可以先去府内略坐,方才我出来的时候,如如还叮嘱我叫请殿下过去呢。还有眉眉也想见小侯爷。等我探望了父亲自然就回府了,再行细说。”
罗枢凝视着她,如今小扬王虽然担心沈承恩的安危,可最放不下的却是柔之。
他最了解谢西暝的心思,谢西暝又是最忌惮徐麒臣,他当然要忠人之事,别叫徐大人把手伸的太长了。
但是这次他显然慢了一步,徐麒臣的手不禁伸的长,而且抱的还挺紧。
如今只能庆幸谢西暝没有目睹,不过就算没有亲眼见到,给他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我虽不在意那些,但既然沈姑娘说了,那我也不必强人所难。姑娘自己保重。”罗枢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跟傅寒道:“走吧。”
小侯爷吃惊地问:“这就走吗?”
“不走做什么,留在这里碍人的眼吗?”罗枢拂袖转身入了轿子。
徐麒臣跟柔之送别了小扬王,这才转身进了都察院。
都察院众人见徐大人陪着沈大姑娘,当然震惊不小,不过这些人都是紧敛密藏喜怒不形于色之辈,故而表面上倒也无波无澜。
一路到了沈承恩休息的房中,才进门,暖暖的炭热,裹挟着浓浓的药气跟血腥气扑面而来。柔之顿时窒息。
屋内有几个侍从跟太医,正各行其是。
到了里间,却见沈承恩躺在床榻之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中衣,肩头处有血渍渗了出来。
柔之见状,双脚都软了几分,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想要叫一声“父亲”,却只觉着有什么悲苦的东西梗在喉头,喊也喊不出来,最终却从眼睛里滚滚涌出。
徐麒臣在门口止步,低头听太医们说情形,眼睛却望着床边的柔之,却见她的肩头微微颤抖,那瞬间他竟想撇下喋喋不休的太医们,只走到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抱住安抚才好。
且说扬王跟小侯爷两人,走到半路,傅寒一肚子疑惑,按捺不住翻身下马钻到轿子里,跟罗枢挤在一块儿。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罗枢道:“怎么,你怕冷?”
傅寒道:“我怕闷,肚子闷。”他摸摸胸口,盯着小扬王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进都察院,是怕了徐麒臣吗?”
“是,我很怕他行了吧,”罗枢哼了声,才说道:“他提醒的也有道理,这是一趟浑水,不去过也罢了。”
“可是……柔姐姐跟徐大人是不是太亲近了?”
罗枢无奈地看了眼傅寒,这人实在是太过于后知后觉了:“你该把那个‘是不是’的“不是”两字去掉。”
“嗯?”傅寒认认真真地想了会儿,叫道:“你也觉着他们太亲近了啊?”
罗枢不太信任他:“今天的事儿你的嘴严一些,等小西回来,千万别漏了出去。”
傅寒眼珠转了转,倒是会意:“好好好,我一定不会说出来。不过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还把柔姐姐独自撇在都察院?”
罗枢冷笑道:“你想想看,他们已经是两人一骑地回来了,我们也没跟着,徐麒臣要做什么早做了,总不必非等到进了都察院才做。”
傅寒咬着手指头:“以前我只以为徐大人求亲是心血来潮,今日看来,他倒像是真对柔姐姐动了心。”
罗枢心想着徐麒臣今日的神情举止,闻言低低道:“何止……”
“你说什么?”
罗枢便沉默了。
傅寒见他不回答,就又问:“对了,你刚才跟徐麒臣说的那话我不太明白,你给我解释解释城郊大营到底是怎么回事?”
城郊大营原先是镇国将军统领,这个职位极为重要,能担任此职的都是位高权重大有能为而皇帝又信得过的人,镇国将军魏怀一则有军功,二来祖上也是开国元勋,故而向来服众,担任上将军已经有十多年之久,地位稳固。
但是在前一段时间,忽然传出说魏怀重用亲信,而且日常之中多有对皇帝不敬的言辞,曾叫都察院暗查来着,果然查出了有两个魏怀的亲戚在军中任职,至于不敬之词,是在魏将军酒后无意发的牢骚。
一时引发了好几个言官弹劾,要求彻查魏怀,并说如此人品不足以统帅京畿大营。
皇帝倒是宽容,并没有降罪。
反而是魏怀主动入宫请罪,自己请辞。
皇帝念他功勋卓著并没有准许,只说他年纪大了,暂时叫他在家里休养……
话虽如此,但有人已经暗中传言,什么休养不过是幌子,皇帝是想撤掉魏将军,并且要让楚王殿下暂时接管京畿营大权。
如此一来,魏将军的一些亲信自然也是不服,京畿营人心浮动。
偏在前几日,有人检举京畿营里有将官居心叵测,意图不轨,沈承恩身为通判,管理京畿的粮草,军务等,责无旁贷,顺天府便派了沈承恩前往调查。
谁知竟起了冲突,若不是徐麒臣赶到,只怕还会引发军中哗变。
傅寒听罗枢说完,吃惊的舌头都伸出来:“怎么会这样?沈大人看着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哪里就惹到那些军官了。”
罗枢道:“沈通判自然是个好相处的,但那些军官给人猜忌,只怕都是一肚子火,有个言差语错对峙起来也是有的。”
傅寒皱眉道:“说来我也知道魏将军被冷落在家里这件事的,魏将军在军中十多年,向来有口皆碑,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就算是我听着都觉着不对味儿呢。皇上是想给楚王挪地方,可也不必做的这么绝吧。”
傅寒向来是个糊涂虫,难得分析的这么准确。
这倒是让罗枢刮目相看,他望着傅寒笑道:“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就不怕我踢你出去。”
傅寒这才回过神来,毕竟皇帝对罗枢很是不同的,犹如半子一般。他吐吐舌:“我知道你不会去告密害我的。而且我是说笑罢了。”
罗枢不得不叮嘱:“那你记住了,这种笑话只对我说就罢了,千万不能再对第二个人说。”他可不想傅寒惹祸上身。
傅寒连连点头,又问罗枢道:“对了,你有小郡王的消息吗?”
罗枢听问,只一摇头。
罗枢心里清楚谢西暝这一去,必然有许多棘手的事情要处置,比如之前他们两人说起的要笼络的那几个难办的人物,何况谢西暝还要往西北边塞……虽不知具体,却知道他所作所为一定是通天之大事。
傅寒喃喃道:“你已经是个很叫人摸不透的人物了,偏偏又有个小郡王,他可真是当得起神出鬼没深不可测。”
罗枢听了这话,唇边无意中多了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沈府,门上急忙迎着,又入内禀报。
还不到仪门,就见沈奥带着沈逸振,如如跟眉眉三个飞奔而出,看见四个小家伙天真烂漫的笑容,罗枢才也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意。
都察院,太医们给沈承恩换了两次药,沈承恩总算能够醒来了。
看见柔之的时候,还以为是幻觉,眨了眨眼,沈承恩的手动了动,柔之会意,急忙握了过去:“父亲!”
沈承恩稍微用力握住她的:“你、这里……”
“这是在都察院,”沈柔之忍着泪:“父亲你觉着怎么样?”
沈承恩尽力地向着她笑了笑:“柔柔别哭,为父不、不会有事。”
此刻太医提醒:“沈姑娘,沈大人才醒,不宜叫他多说话。”原来沈承恩那伤处碰及到肺,所以情形有些危重。
沈柔之听了叮嘱,便不敢跟沈承恩多说,沈承恩也是体力不支,略说几句,便昏睡过去。
此刻距离她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期间徐麒臣并不在这里,柔之也并没发现,只是全心全意地守着沈承恩而已。
太医们见她眼红红的,梨花带雨甚是可怜,不免安抚道:“姑娘不必担心,沈大人伤势虽凶险,幸而救助的及时,一时不会有大碍的。”
旁边的道:“听说当时是有人先替沈大人挡了一刀,这才避开要害,……只可惜那人伤势太重救不回来了。”
柔之不知此事,闻言怔道:“你们说的是谁?”
太医道:“听说是沈大人身边跟随的侍卫。”
柔之听了这话,心疼如绞,已经知道死的是谁了。
谢西暝离开前留了几个心腹给沈承恩,毕竟他在外头行事,怕有个万一。
没想到,防不胜防。
正在此刻,外头有人道:“徐大人。”
柔之回头,见徐麒臣走了进来,他先看了眼榻上的沈承恩:“如何?”
听太医们说了详细,才点点头,问柔之道:“你想留下?还是回府?”
柔之定睛看向徐麒臣,却没说话。
徐麒臣会意,一抬手示意太医们先行退下。
柔之见无别人了,才说道:“徐大人,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回答我可好。”
徐麒臣道:“好,我绝不欺瞒。”
“父亲受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徐麒臣垂眸道:“你怀疑我?”
柔之回头看着榻上的沈承恩,失而复得,她不能忍受父亲再横死一次:“徐大人,我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您的双眼,就算否认也是无济于事,索性跟您说开了。”
徐麒臣仍是面不改色,往后退开一步在椅子上落座:“你说。”
“我上回大病,梦见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醒来后几乎辨不清真假,”柔之仰头想了会儿,突然想起谢西暝跟自己“讲故事”的情形,她笑了笑:“就像是一个离奇的故事。”
“是什么故事?”
沈柔之目光转动看向徐麒臣,他的表情那么泰然自若,就像是完全的不知内情。
若不是因为太了解他的心性跟城府,只怕要以为他真的一无所知甚是无辜呢。
柔之竟一笑:“故事虽然离奇,但徐大人你是饱读诗书之人,只怕听来会觉着耳熟不耐烦。”
徐麒臣平静地道:“不,我很愿意听你说。”
柔之深深呼吸。
当年的她寄居英国公府,窘境渐露,而她年纪也渐渐不小了,国公府显然并没有真心想替她择一门好亲事,只筹划着如何能利用她的亲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