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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是要叫熙宁瞧瞧,想要摆脱自己的控制,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熙宁离家前曾同我有约,念在东华伯府养育她一场的份上,熙宁自愿将她名下阳家祖产过继到伯府名下,这可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大好事。”
“自愿?”
“是,正是自愿,我从前也如赵侯一般惊诧,未曾想熙宁这孩子是个念旧情的,一早便决定了的,谁也动摇她不得。她兄长曾劝她慎重考量,熙宁却很有主意,谁的劝言都未当一回事。”
东华伯大言不惭,谎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仿若真有此事一般。
熙宁立在东华伯身后冷然一笑。
赵侯吃茶的功夫顿了一顿,语气稍缓,“怎的还未休息?”
熙宁却只是偏头不去看他。
他将茶盏搁到一旁,“要回都安去?”
“是。”
东华伯也觉察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劲,熙宁似乎正在闹情绪,倒叫自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熙宁,你同赵侯说说,这事可不是小事……”
“我瞧你当我这里是都安集市,吵吵嚷嚷全没个规矩。”
东华伯猝然一惊,不敢再过多言语。
熙宁自然不会为他周全,半点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
“熙宁回去。”
赵侯不想再叫这个心术不正的东华伯靠在熙宁身边,看着着实碍眼。
熙宁看着当下情景,想着叫赵侯给东华伯一些苦头吃,倒也大快人心,便真的转身回去休息。
“阳家的财产自然有阳家人照顾着,同你东华伯柳氏有何关系。嘴上说着是别人赠与,自己跑得倒是比谁都欢,你当本侯是个瞎的不成?”
东华伯赶忙陈情,“不不不,鄙人见了熙宁寄到府上的书信,她思念家中亲人,这才马不停蹄赶来郦下,您瞧——”
东华伯拿出从柳熙覃处偷来的书信,“熙宁是府上娇养长大的,我最是知道,这两年来大概很是思念家中,几乎每月都有书信。赵侯便是不看着她要过继财产这事,单看在她想要回乡见见亲友的份上,也该同意她回去这一遭。”
“况且熙宁小小军司马,营中哪里便缺她这一人了,她不过一个……”
他没忍住,将内心想法吐露出来。
赵侯抬了抬眼皮,伸手给万三一个示意。
便听到两声利落的耳光,万三可是断掌,在赵军万人之中也属实是个力气大的,几乎将东华伯抽到了两丈之外。
他脑袋发蒙,抿了抿嘴突出一口血牙来。
“东华伯逼着熙宁做事倒也罢了,如今还教育到了本侯头上,恐怕是打错了主意。”
他静静坐着,大概是有些乏累,“以后这等小人就不要放进门来了,本侯这里不是脚店,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前凑了。”
万三道一句“善”,而后叫上两个执戟的精兵,将东华伯从腋下挑了起来。
赵侯含了一口清茶,好生漱了漱口,“捶打一顿,明日一早扔到市集上去。若是挣扎就不必理会能不能全须全尾了,砍了臂膀拿去喂鱼。”
东华伯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不过是来寻自己的养女罢了,怎的就至于叫赵侯如此针对。正手软脚软喊了两句冤,却叫万三伸手卸掉了下巴,留着涎水叫人拖了出去。
这群自军中练出的铁臂,可不管你是贵族还是王亲,若有军令三更下达必然不会叫你好活到五更去。万三出手狠辣,东华伯只觉得一阵抽疼,立刻便晕了过去。
赵侯叫人收拾了残局,这会儿他收拾停当,叫众人不必跟着,自己迈步向着熙宁的屋子而去。
这境况确实是熙宁未曾料到的,东华伯突然造访,叫熙宁不得不硬着头皮同他相见。毕竟那事刚刚过去不久,她见赵侯眉眼处的伤痕还很醒目,这般模样回了公宫,也不知万三等人瞧见了有没有细细追问。
她当下叫赵侯叫回了屋中,可他既然这时候还要来行宫之中,必然是要向自己讨个说法的,若是见面又当如何对他,熙宁心里乱的很,简直是坐卧不安。
她出于叫赵侯知难而退的心思,进屋之后便将房门栓了起来,瞧着这样子似乎仍不妥帖,又挪了桌椅过来抵着,这才感觉舒服了些,脱去外裳钻回了榻上。
她向内侧躺着,不知屋外何时才会有动静,念着念着竟恍惚中睡了过去。
赵侯行至屋前,伸手推了几下发觉门后有东西抵着,若是撞门而进实在有些大张旗鼓,他只好作罢,回头向外走去。
熙宁浅眠时颇为灵敏,只感觉一个黑影压了过来,她一睁眼便见一只臂膀横在自己肩上。
“你抵着门做什么?”
赵侯有些不服气,害他翻窗进来,他弱冠之后久不做这事,差点崴了右脚,想想属实是叫他难堪。
熙宁皱着眉躲到里面去,他怎能当作无事发生一般,难不成忘记了之前是如何对自己的。
见她不言不语,赵侯毫不气馁,将人搬过来搂进怀里,“怎的不说话,哑巴了不成?”
熙宁冷脸对他,“我不抵着,你就进来了。”
“那你可打错了主意,即便是抵着门,照样挡不住我。”
熙宁不说话,两人又陷入寂静,赵侯有的是耐性等她开口。
这妮子却是个倔强的,两嘴紧闭不说,小脸也偏去一旁,宁愿瞧着承尘落泪也不看他。
赵侯感觉到枕上濡湿之意,心道果然是个娇娇女子,竟受不得一丁点委屈。
“有什么好哭的?”
他一整日惊喜的受不住,若不是诸事缠身,那个两面三刀的许佳又在公宫之中气得他一佛升天,他必要缠她一整日。
那手原本是在替她拭泪,不知怎的就朝着她交领而去。
“你做什么——”
她带着浓浓鼻音,“谁许你碰我?”
“我自己特许的。”
“谁许你上我榻来?”
“一起睡也不是一日两日。”
他实在振振有词,对方才所做之事死不承认,“你看,我只是要搂着你,并没有逾矩。”
待他真的逾矩,熙宁哪里还能有反抗之力。
她胡乱摸了一把小脸上已然泛滥的泪水,“君侯揭掉了我身上最后的尊严,竟然还要当无事发生么?”
熙宁已经做好言语会激怒他的准备。
可她必然要他了解,这件事对自己伤害到底有多重多深。
“你也看过我的不是——”赵侯解开自己的外袍,“那日叫你搓澡,你眼神不是一直往我身下瞥。”
他对自己这里很满意,“我都大方叫你瞧了的,你自己说我是不是半点没有犹豫。”
熙宁叫他说的气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那日她确实没能管得住自己,“你——你不要脸!”
“我叫你看个精光,怎的还是我不要脸。”
这人怎么如此难缠,你同他说东他非要说西,全是在鸡同鸭讲。
熙宁大哭起来,她要老天瞧瞧这个不可理喻的人,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总是吃足了暗亏。
她像小兽一般低吼着,“我是瞧见了,你把我眼珠子剜出来吧,咱们两清!”
第56章
“我剜你的眼珠做什么?”
这么一双含羞带怯的眸子, 他哪里舍得。
熙宁又掉了两滴泪珠,自己还未来得及拭去,却叫这人凑上来吻了去, 那吻又要挪到她眼皮上,熙宁哪里见过这般状况, 傻眼愣在那里半天。
他对这一套黏人的法子简直是无师自通,变着花样欺负人。
熙宁不愿意理他,只扭着身子向里头去了。
“何至于生这样大的气,你欺骗我这样长的时间,我何曾生过你的气?”
赵侯觉得这个点很有探讨下去的必要。
正是这个道理呢,他是受欺骗那一方, 他都大方做出了让步,一点要寻她晦气的意思都没有,并且行宫与公宫之间这样远的路, 夜半时分, 他撂下事情立刻就过来了。
“你瞧瞧我, 多有诚意。”
熙宁一晚上流干了眼泪,这会儿正在一旁哽咽, “我就是乐意扮作男子……”
“成成成,你扮作太上老君也没人敢质疑一句。”
他嬉皮笑脸的, 熙宁觉得没法子同他正经说话,“你根本不知道缘由,还在这里调笑。”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他循循善诱, 想要熙宁在他面前坦诚相待, 也伸手想要去牵她柔软的小手,叫熙宁狠狠拍在他手上, “不要碰我!”
这个凶巴巴的女子,大概心里那一关还没能过去,他得承认自己从张盖盖那处猜到实情之后实在是过于迫切,手段很不磊落。或许在她心中,这般方式暴露了身份,大概心里很是不好过。
熙宁犹自在异想天开,“今后,你还当我是男子,我也还当你是君侯……”
“你在说什么胡话?”
熙宁便抱着脑袋磕在雕花的床围上,“咚”得一声脆响,“你不许告诉别人,我以后仍要以男装示人。”
叫别人知道,她会不会收到营中惩处尚需考量,可那赵国人的一口一个唾沫都要将她淹死。
一个女子跟着赵侯在外打仗,办事之时不时还有机会同处一室,常以兄弟相称,却原来是个女子……
熙宁想来觉得这事万分可怕,她连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这声吓了赵侯一跳,赶忙将人扯到怀中细细查看,熙宁正肿着一双兔子眼,发丝凌乱,整个人憔悴不堪,他情不自禁低头亲亲她额角,“男子有什么好,我瞧窦绾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宫装穿在身上不很惹眼么?”
熙宁对他的亲近不很接受,她推开他向后挪了挪。
对啊,还有窦绾,还有许姚黄。
熙宁不能忘了张盖盖当日对自己提起的事,窦君属意窦绾,细君属意姚黄。
两个美人一有财,一有貌,她能做些什么,维持当下的境遇才是最好的。因此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不能轻易就此改变,其中风险可不是她小小女子能够承担的。
熙宁想想还是叫他上别处去,“你到隔壁去,两个男子共处一室不像话。”
结果自己越是挣扎,他却将自己越发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