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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法推辞,许愿便顺从坐进车里,车子开动,她垂眼片刻,禁不住抬头去瞄楼上某扇窗户。
窗户亮着,有人影影绰绰站在窗边,似在告别。
又似在轻言细语,叫白眼狼快点滚。
—
新一周,许愿开始新岗位的工作。
大领导姓单,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留着栗色短发,语速飞快,不苟言笑,是做起事来不拖泥带□□厉风行的女性。
随着网络平台的兴起,电视观众流失是大势所趋,如今为了那一亩三分地,各家电视台之间竞争激烈,抢夺收视率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大大小小电视台奇招频出,几乎每家都要握着杀手锏,才能保证原有的江湖地位。
许愿所在的电视台,单总监把控的娱乐频道便是台里的王牌,单总监参与策划的多档综艺在全国收视率领跑,因为话题度高,大小明星也爱接他们台的综艺节目。
其实许愿的直属上司姓蔡,是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为人圆滑,大约听到风声,知道许愿是空降关系户,对她态度不错。
但报道第一天,却是上司的上司——大领导单总监单独叫她到办公室谈话。
她的态度和蔡总编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严厉不假辞色。
“许愿,我们之前虽然没有谋面,但我听说过你,知道你很敬业,你们领导很欣赏你。”她先是铺垫一番,尔后话锋一转,直截了当给她下马威,“不过我这个人,一直不怎么赞成做正经新闻媒体的记者转做娱乐记者,事实上,新闻分严肃和娱乐,一直是两个细分领域,你已经来了我这里,我就有必要提醒你,哪怕你有专业媒体人的职业素养,却并不意味着你能做好娱乐记者,如果没有热爱,你就给不了观众想要的东西,明白吗?”
一番话够呛够直白,言外之意许愿是不受她待见的关系户,是被上头领导硬塞进她的部门的,她也没指望一个做正经社会新闻的记者能做出什么亮眼成绩来,总之占了坑,就要尽力,出不了成绩,就自觉点收拾东西走人。
这一番劈头盖脸气势凌厉的敲打,敲得许愿脑袋嗡嗡的,心想难怪单总监在台里被戏称“铁娘子”,铁腕风格整个台都风闻一二,也怪不得齐晓暮替她高兴之余又流露出同情表情,说在铁娘子底下她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
果然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许愿态度诚恳端正,并不仗着有观众缘,就浮躁狂妄不把领导放眼里:“单总监,在其位谋其事,这道理我明白,做娱乐新闻确实也是我的第一次,不敢说我能做得很好,但我会尽力,多向前辈取经。”
“谦逊是我们国人美德,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希望我的手下是自信的,狂一点也没关系。”
单总监浑身上下都是女强人气场,无形中给人以很强压迫感:“既然你在这个位置上,机会是你的不是别人的,那就必须要做到最好,在我这里,只有有实力和没实力两种区分,没有尽力这种中间说法。”
新领导强势,许愿低眉顺眼,只能闭上嘴,逼自己赶快适应。
“是,我明白了领导,我会做到最好。”
在铁娘子手下讨生活不易,她又开始昏天暗地加班模式,每天写明星采访稿,和明星团队沟通磨采访稿,天天是部门里最晚走的。
一个多星期后,就连傅清泽也有所耳闻,微信约她晚上再去搓顿麻小,口口声声教她应付女魔王的三大独家秘诀,被她委婉拒绝以后,便在员工食堂来了个造作的偶遇。
“哟,这不是网红许记者,耳闻不如一见!不介意吧?让我这小透明蹭一下红人气运。”
嘴上问“介不介意”,其实屁股早就不打招呼粘在椅子上,脸皮厚到连齐晓暮都目瞪口呆。
齐晓暮正欢脱啃大排呢,一抬头见到台里的当红炸子鸡傅清泽,半块肉“哐当”掉到盘子里,目光直勾勾的,还有点迷糊找不着北。
傅清泽自来熟,瞅了一眼她盘子里的大排说:“今天食堂这大排挺肥啊。”
齐晓暮傻子一样点点头。
她终于回过神,给许愿疯狂使眼色,手掩着嘴凑近问:“什么情况?傅大帅逼你也认识?”
许愿想了想:“因为我红?”
齐晓暮不想咬大排了,想咬她。
“愿姐,你这神一般的社交圈——”齐晓暮真的好想咬手帕,谄媚又嫉妒,“你还认识谁啊?快别低调了,说出来再吓我一次好吗?”
“没有了。”许愿老实交代,“他们牛他们的,我只是个普通打工人啊。”
“除了我,她还认识谁?”努力干饭的傅清泽插嘴找存在感。
“她哥——”
傅清泽也回忆起来了,嘴叭叭叭闲不住,“啊我记得,你哥什么来路?把你给吓的,你那天晚上小鸡仔似的躲着他,怕你早恋还是怎么的——”
八卦精齐晓暮又把眼睛瞪圆。
被两双眼睛盯着,许愿这顿饭吃得不安生,脸黑没好气:“你才小鸡仔。”
拜傅清泽添油加醋,许愿的日子算是彻底不清净了。
齐晓暮特别好奇她和林季延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两兄妹怎么就结仇了?兄妹之间,不是应该相亲相爱,哥哥宠爱妹妹的吗?
不过齐晓暮还算有分寸,爱八卦倒也没有到讨人厌的程度,问了一次许愿不说,也就克制自己,没有再无休无止地非要打探到别人隐私不可。
又到周四,两人难得都不需要加班,刚发工资,齐晓暮便迫不及待地约许愿,要去银河里吃顿好的。
许愿也没推辞。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采访稿被领导退回来好几次,说抓的点不对,提的问题也不够有爆点,要她摆脱过去采编时的条条框框,本着娱乐精神的角度,重新找采访思路。
她头都大了。
所以齐晓暮找她出去吃好吃的,她欣然同意。
两人去银河里吃川味火锅,吃火锅出汗,够带劲,连带着工作的烦恼也随着热汗蒸发殆尽,许愿懒洋洋的,想回家睡个好觉,什么烦心事都等明天天亮再说。
睡眠不足导致大脑迟钝,等她反应过来,活力满满的齐晓暮正望着某个方向,惊诧出声。
“啊愿姐,你看那边,你哥和他女朋友——”
第20章
没等许愿有所反应, 齐晓暮已经热情洋溢地朝那个方向招手:“林律师!”
林季延身为精英律师,常年保持着病态的自律,天生优越的骨骼被结实的肌肉雕塑, 就算是一丝不苟的黑白灰,也能被他穿出令女人欲罢不能的禁欲味道, 不然齐晓暮也不会在人群里一眼就捕捉到他,实在是这个男人太过高级,在人群里够扎眼。
“齐记者来吃饭?”
林季延和他身边的女士迎面走来,只是上次的一面之缘, 他甚至还清晰记得齐晓暮姓什么, 这不得不令她雀跃一秒。
“是啊今天发工资啦, 拉着愿姐来打打牙祭。”
齐晓暮能说会道,又知道许愿和她哥不睦, 现在碰巧遇上了, 自然充当活络气氛的那一个。
她一边活跃,眼珠子没少往林季延的女伴脸上飘去。
这女人和他年龄相当,穿着修身职业装,手里拎着轻薄电脑,长相素雅,算不上大美女, 但知性气质里有一股岁月沉淀的味道, 和大帅哥林律师站在一起,也没有输, 很有男强女强的感觉。
总而言之,是高级感很强的一对cp。
许愿沉敛不发一言, 林季延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粉的脸上一瞬, 又移开眼, 与齐晓暮寒暄:“是吗?去吃什么了?”
“去涮火锅啦。”齐晓暮说,“三楼的川味宫开张连着优惠三天,全场六折,味道也正宗,林律师可以去试一下。”
“好,感谢推荐。”林季延从善如流,又大方看一眼许愿,“美食那么多,下次也不妨试试别的,愿愿吃辣容易出疹子。”
“啊?是吗?”
齐晓暮惊讶,她跟许愿共事三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不过仔细回想,许愿平时饮食清淡能不碰辣就不碰,年尾聚餐多,大家免不了整一桌重口味的菜色胡吃海塞,她会浅尝一些,接下来几天脸就会泛起一点点不正常的红疹,她解释说自己是敏感肌容易在冬天过敏,大家也就没放在心上。
完全没想到,许愿的这些疹子是因为吃辣引起。
“哎呀,愿姐你怎么不说啊?你明天还怎么上镜头啊?”
齐晓暮忍不住自责,她自己无辣不欢,刚才是软磨硬泡才让许愿答应跟她一起涮火锅的,这位姐姐可真是个闷葫芦,宁可长疹子也不扫她的兴,过于没脾气。
今天这通辣下去,那明天她的脸不是遭殃了?
许愿真没想到林季延轻飘飘一句话,又把大家的焦点转移到她身上。
“没事的啊,我有分寸。”眼见齐晓暮替她急,她怪不好意思的,“咱们不是点了鸳鸯锅吗,我一直只吃那锅清汤的,调料也没有放辣,我虽然不怎么能吃辣,但是我喜欢那种氛围啊。”
她注意到林季延女伴看过来的目光,对方明显对她好奇,她笑容僵硬神色不自然:“那你们慢慢逛,我和同事先走了。”
她已经不再像上回一样,当着同事面生硬喊他一声“哥”。
今天偶遇,她连这个字眼也吝啬给,撇清姿态摆得彻底。
齐晓暮大咧咧没发觉,可心细如发如林季延,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
因为他曾贴着她的耳畔讽刺,坏女孩才会人前扮妹妹,人后把哥哥当男人。
他绅士笑容里透着微妙意味,凛凛目光看着总是在人前低眉顺耳的白净女孩。
所以,她记仇了。
四人分开往不同的方向去,王澜做了半天安静的旁观者,到底同窗好友,多少了解身边这个心似海底针的男人。
“所以,是这个女孩吧?”她七分猜测三分确定,话里话外更多是试探。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女并肩同行,彼此平视,这场景不是没有过,那时是在毕业季的校园林荫道,他很平静地问她想好了吗?确定那个人是robert?值得她放弃vault排名第七的顶级律所,放弃纽约这个梦想地,为了爱情去芝加哥吗?
当时她问他为什么会断言她会放弃手上的offer,毕竟自己心里就算已经做下决定,也还没有对外公布去向。
她只字不提,林季延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睿智通透的眼睛。
“可能你自己没意识到,刚才你点了芝加哥风格的热狗。”他平平淡淡的语调,却一语道破她心理,“你虽然还没过去,潜意识已经提前想了解这个城市。”
后来果然她去了芝加哥,只是身边已经没有芝兰玉树的青年,眼神熠熠对她说:laney,头破血流没什么不好,你不该躲到婚姻里去。
如今,她从婚姻里走出来,庆幸又站在他身边,听着他令人安稳的声音,虽然他的目光一直在别处。
“怎么看出来的?”他嘴角愉悦地勾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王澜把自己摆正在朋友位置,因此也能心平气和谈论他的私人感情,“她的眼睛在逃避你,这很反常,通常女孩子的眼睛都会习惯性黏在你脸上,我很好奇啊老同学,你们什么关系?双方家庭有世仇?”
林季延对此讳莫如深,只是含蓄道:“我们的故事,有点漫长。”
所以,他终于承认了,当年在黄石公园仰望星空提起的意中人,是刚才那个亲昵叫“愿愿”的女孩。
多年悬案在今天一朝解开,王澜心情微妙,有些酸涩也有些恍恍然。
就像一场迷雾一般的美梦,今天终于醒来。
“好小家碧玉的女孩子,原来你喜欢这种白净清纯挂的。”她面上落落大方,因刚回国,并不认识电视上频繁出镜的记者许愿,又遥想当年,不由促狭笑了,“我当年也很白净清纯,结伴去图书馆的日子也不少,怎么不见你动凡心?”
明亮如白昼的银河里,林季延的脸被一种近乎温柔的光包裹,此刻的他,面部轮廓柔和,刀锋入鞘,甚至不是那个王澜熟悉的惜字如金的林季延。
“小家碧玉吗?”他有些无奈,“你是没有见过她有多狠。”
“是我见过最狠的女人。”
“所以……”王澜小心翼翼,“对你也狠吗?”
“对我最狠。”
他嗓音里隐藏的落寞情绪,王澜窥听出来了,她讶异地看向他,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