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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人提供的药物样本并非死者过去经常服用的过敏药,而是一种抗生素,从血液检验与器官状态看来,少说也已经用药一个月以上,再加上死者扭伤后偶尔会吃消炎止痛药,除这两种药物还发现抗忧鬱、镇定剂等多种药物,这些药物作用下才引发严重的药物过敏。这种过敏初期会有发烧、疲倦等类似感冒的症状,再来会出现喉咙痛、眼睛红肿,都与经纪人提供的资讯及死者的实际身体状况相符。」
叶静嫻解释完其中一份报告上的内容,转头看了身边的贺铃一眼,示意她展示资料。
贺铃将手上的资料翻页,上头记载着两种药物和过敏症状详细资讯,接过叶静嫻的话,「其中抗生素和抗过敏这两种药物外型相似,不易分辨,都属于处方药,但想要取得并不困难,不过向开药的医师药师确认,这个抗生素没有包含在他们给死者的药里,死者这期间也没有其他就诊纪录。」
季桓生看完文件,不胜唏嘘:「还有在治疗躁鬱症啊,这个死者真是辛苦,想要服用药物从病痛中康復,却反而因为药物而死。」
简单看过复杂的医药报告,比对警方这阵子调查后得到的线索,问题似乎就出在药物的获取管道,药师现在看来只可能是从第三人那边得到的,而这第三人无心倒好,若是在知道可能引发过敏情况下给死者药物,又将是另一桩案件了。
「这下好了,可能再多一个谋杀。小季你说你是不是有吸引麻烦案件的体质,怎么每一个都没办法完全结案?」常易霖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发。
「这只是巧合。我要是知道自己有这种体质,就不会来当检察官自讨苦吃了。」季桓生抬眼见常易霖瘫软在椅子上,几乎要与椅背融为一体,伸手拍拍前辈的肩,语重心长道:「前辈,路不转人转,往好处想,这样你上班比较不会无聊。」
常易霖眼神黯淡无光,颓丧得彷彿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我寧愿无聊,真的。」
贺铃扯了扯叶静嫻的衣袍,问:「学姊,会有人特地去看诊然后把处方药留下,转送给别人吗?」
「有,以前听一位药师朋友说过这几乎是国人的通病,看诊了却不吃药,反而把药囤起来,也有一些是症状好转后自行停药,剩下的药物丢掉觉得可惜就保留下来,之后復发或是有其他人有类似症状就会再拿出来用。」
「我在想能够让死者用超过一个月,药量应该不少,如果不是药师出错,那就比较像是有人把看诊完后拿到的药完整转送。」
在场几人都不否认这个可能性,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常易霖听完报告就觉得会有另一案要处理。
贺铃:「但说不定双方都不知道吃了药会变成这样?」
叶静嫻点头,「被归在处方药一定有它的理由,不同人吃可能会有不同反应,最好还是听从医师指示用药,如果你以后想改行当医师记得跟你的病患宣导一下。」
「喂喂喂你不要现在就跟贺小铃提到转行好吗,北检署人不能再少了。」
叶静嫻轻飘飘地看了眼突然坐直的常易霖,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们走了解剖工作也落不到你头上,人没走,是你的你还是躲不掉。」
「为什么同期和后辈都要这样伤害我!」
常易霖一脸痛心疾首地控诉,看得季桓生觉得自己更像是有吸引戏精的体质,未来要是不做检察官了,想组个戏剧团都不用愁找不到人。
离开会议室前,季桓生被走在他后方的贺铃叫住,她勾勾手指让他弯身,像个讲悄悄话的孩子附在他耳边并以手掩声。
「毕业纪念册我找到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呢?」
没料想法医室这些日子如此忙碌她还能抽出时间找,季桓生分外感激,「谢谢,这个週六可以吗?这週应该不用加班。」
「好,那我们十点约在市一中门口,我再带你去我家。」
「等等!直接去你家吗?」虽然是查案,但单独一人去未婚女子家还是不太妥当。
贺铃怔愣半秒,嫣然一笑,「别担心,我是自己一个人住,你不用觉得不自在。」
他扶额,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尤其对着一脸毫无邪念的贺铃更是难以啟齿。
要是只有他俩,那就更不能去了。
舌尖扫过后牙槽,思绪跟着转了一圈,他提议道:「我们还是约在外面吧,可以顺便一起吃个早午饭。」
「那一样约在市一中吧!我带你去一家很好吃的早午餐店。」
一说起吃,贺铃的双眼彷若蕴藏万千星辰,熠熠生辉,兴奋的反应与他记忆中的弟弟有几分相像。
后来季桓生又跌入了开庭、阅卷、写报告的回圈里,直到最后一份文件确认完毕才得以喘口气,但也已经过了表定下班时间两个多小时。
想了想今日排定的事情皆已完成,他从狭窄的座位起身舒展筋骨,同时在脑子里安排明日的待办事项。
检察官的工作并没有如它的名称一般光鲜亮丽,也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神通广大,只是日復一日地陷在各种案件庭审与卷宗报告里,而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从决定回国到真正就任,漫长的过程偶尔让他感到疲倦,但他始终没忘记季桓逸的死所留下的疑点。
「啊——饿死了饿死了!咦,小季你怎么还没走?你是准备竞争北检署加班楷模吗?」常易霖双手插兜,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检察官严谨的形象似乎随着下班模式开啟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前辈,我好像一天能听见你喊十几次饿。」
「这代表我用脑过度,可惜你们主任就是不懂,都下班了还在问案件。」
「是郭建宇毒品的案子吗?」
「对啊,酒吧已经恢復营业快满月了,警察在那边蹲了半天也没发现蛛丝马跡,查老闆员工、郭建宇周边的人也一无所获,最百思不得解的是嫌犯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害一个大学生。」
常易霖把外套拋到椅背上,又抓了抓与鸡窝无异的头发,「不想了,我要去吃饭。你吃了没?」
被这么一问,季桓生的肚子像是终于睡醒了般咕嚕响起,常易霖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走!前辈带你去吃好吃的!」
大抵是北检署的工作极耗脑力体力,季桓生认识的每个人都对吃颇为坚持,其中无疑以常易霖为最,进店不到五分鐘,他们那桌的点菜单上已经画满了红色,不知情的旁人见了肯定以为他们只是人还没到齐。
简单心算了下,光常易霖点的总额就快破千。
待对面的人把点菜单交给服务生,季桓生终于忍不住开口:「前辈,你这样点不会太多?」
「这样还多喔?因为这间单价比较高,我已经很客气了。」
「我觉得我们对客气的定义可能不太一样。」
「哎呀,那不重要,饿了就是要吃,赚了就是要花,我这是促进自己的健康与经济循环。」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说那个了,你怎么样,做了快四个月了还适应吗?别说我一天到晚臭你,该关心还是有关心的。」
「还行吧,除了那两件比较独特一点的案子,其他都还处理得来。」他一面回答一面往被子里倒水,浮在上头的柠檬片散发清新的气味,縈绕鼻尖,他忽然想起了上回与贺铃吃饭时,冰块触及杯壁时的清凉脆响与她唇边浅浅的笑意。
「那么,」常易霖将水瓶轻轻往上推,防止将满的水溢出杯缘,在季桓生回神望来之际拋出后半句话。
「你与贺小铃处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