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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安心神顿时颤得不行,眼瞳发深,他盯着女孩绝美的小脸,喉咙上下轻动。
他终于,在她心里,有一点位置了吗?
就算是一点点,他也满足。
他和她的未来还长,不急,他相信他们会成为对方的不可替代。
顾城安将曲柚打横抱了起来,朝珠帘外走去,曲柚扯了扯顾城安的袖子,想说“殿下,臣妾可以自己走”,但又觉得自己说了也没用,便省了力气,松开顾城安的袖子,脑袋靠进男人怀里,任他抱着。
“这么乖,嗯?”笑意染满男人的唇角。
曲柚懒得回应他。
顾城安忙起来的时候,虽不说废寝忘食,但不按时用膳是经常的,很多时候不知早膳是何物,因为几乎每晚都要吃夜宵,但是为了曲柚,他改掉了熬夜的习惯,这几日都是早睡早起,三餐决不落下,再忙也会挤出时间来陪曲柚一同用膳。
东宫里的下人们就凭这一点,对曲柚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心生感激。
太子宠太子妃,宠得把自己许多不良习惯都改好了,那怎能不是头等好事情?
“丫头,今天我们来猜丁壳,若是你输了,你得喝两碗粥,若是孤输了,孤随便你吃多少。”
顾城安幼稚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将曲柚的小手从她绵袖子里抓出来,眉梢微挑地说。
曲柚很想拒绝的,但怕顾城安生气,她点了点头。
顾城安将左边大掌背到后面,曲柚也只能照做,听着男人嘴上念叨的那句:“石头、剪刀、布——”
她出了一个拳头,顾城安五指张开,出的是布,男人勾唇,旋即将女孩的小拳头包住,“要愿赌服输哦,不然孤可不饶你。”
杵在曲柚身后配合顾城安作弊的马菊花赶忙跑过来给曲柚舀上一碗莲子芡实粥,捧到曲柚面前。
曲柚正想接过,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掌伸过来,半路截了碗,然后男人半只手将她抱进怀里,又像往常一样,跟喂三岁小孩似的喂她喝粥。
“殿下……”曲柚正想说什么,顾城安已经舀了一勺粥喂到她嘴边,曲柚只能乖乖接下,身体里那只胆小谨慎的小兽犹豫了一番,愿意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伸出来了。
但是当顾城安倾过脑袋来用舌头舔舐她嘴角沾到的粥液时,那只小兽又吓得缩了回去。
曲柚抬眸看了顾城安一眼,脑海又没出息地闪过男人给她穿踩堂鞋时……那双冰冷的手,以及男人用严厉的声音让她不许吃的一幕,袖子里的小手又蜷在一起。
现在有多宠,失去兴趣的时候,就会有多冷。
曲柚实在还忘不了顾城安冷漠的样子,承受着他的宠爱,却不敢交出心。
有顾城安监督着,这几日曲柚饭量渐渐加大,胃口也好了许多,不过一会,顾城安就喂完了手里的粥,马菊花立马跑上前又给曲柚添了一碗。
见曲柚吃得香,流云眼睛发亮。
守在后面一些的钟嬷嬷,脸色却很不好,袖子里的手在发抖。
绿蓉就站在她旁边,见她神色不对,疑惑道:“钟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钟嬷嬷擦擦额角的汗,没理绿蓉。
绿蓉撇撇嘴。
少倾,她眼睛一凸。
“唔……”曲柚小脸皱成一团,遽然觉得喉咙灼烧起来,胸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堵住,快喘不过气来,手掐住脖子。
“柚、柚儿……”顾城安呆滞住,大掌一抖,手里还装着半碗莲子芡实粥的白玉碗摔落到地上,溅出一大片粘稠的液体。
“呕——”曲柚掐紧脖子,再也承受不住喉咙的燎烧,一口暗红色的血从嘴里滑落出来,血腥味涌满整个口腔。
顾城安惊得手足无措,心差点跳出来,那一刻他近乎窒息,前世女孩自杀的一幕在脑海闪现,锥得他神经生疼,像是有利刃刺穿他的五脏六腑,女孩嘴角滑落的血越来越多,顾城安全身痉挛,额头凸起大片青筋,“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惊神了半晌才有力气压制下恐惧,将曲柚抱起来朝太医院狂奔。
殿内的人都吓傻了,尤其是流云,她身子趔趄了一大下,若不是马菊花反应快,冲过去扶住,流云根本站不稳。
钟嬷嬷担心的神色却因为某种偏执的使命感,在曲柚吐出血的那一刻,竟变得坚定。
她镇定自若地朝银徽宫而去,向皇后复了命。
段延风从誉乾宫回来,揉了揉因失眠而肿胀的太阳穴,失神地从胸口摸出一只蓝色蝴蝶步摇,怔神地看着,抚摸着,眉宇里有不甘。
不知道想什么想出了神,等人冲进了房,他才反应过来。
“救……救、救她。”
第45章 喜欢他...
“救……救、救她。”颤抖的声音打破房中的宁静。
段延风看见来人是谁时,手里的蓝色蝴蝶步摇摔到地上。
“快、快,殿下快将太子妃娘娘抱到榻上。”
段延风比顾城安要冷静些,顾城安吓得手在不停的颤抖,除了“救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将曲柚抱到小药房的软榻上。
段延风迅速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白布,白布里装有十根银针,他看向在那半天找不回神来的顾城安,“殿下,麻烦你将桌上那个茶壶里的茶倒掉,去打壶凉水过来,加两勺盐。”
顾城安傻愣愣地点点头,嘴里念叨着“水、水……”抓了桌上的茶壶,慌忙跑了出去,刚巧追过来的李明德直直撞到了顾城安身上。
被撞倒的那一个人,却是比李明德高了大截身子的顾城安,男人手里的茶壶摔到地上滚了一圈。
李明德一吓,赶紧将顾城安扶起来,可男人像失了魂,念叨着“水、水……”推开他,跑过去捡茶壶,因为太过用力,再次摔到了地上,抓了茶壶又极速跑走。
李明德张大嘴巴,半天没惊回神来,这样慌里慌张的太子,他从未见过。
就算面对敌人的刀枪快刺进心脏,太子都不曾这般害怕恐惧过。
“小柚,会很疼,你忍一忍。”
段延风将一块布让曲柚咬住,心疼得双目发红,以前给曲柚授课的时候,他都是唤她“小柚”,段延风攥住曲柚的手腕,狠下心,快速将那十根银针插.进曲柚的指尖。
“呜——”本已快要失去意识的曲柚,颓然被这股刺痛惊醒,疼得她浸湿了眼。
不多时顾城安提着茶壶跑回来,男人看见这一幕,立马冲过来一拳朝段延风砸去。
“嘭”的一声,段延风摔到不远处的桌子上,那桌子散架一地,桌上的茶盏啪当摔下来,也碎了一地。
“柚柚!”顾城安将曲柚抱进怀里,颤抖着手给曲柚擦她小脸上的泪水,眼见着曲柚被插了银针的十根手指头流出恶臭的黑血,忽的反应过来什么。
段延风从地上爬起来,顾城安便没再发难他,只是紧紧将女孩抱在怀里。
男人紧张和恐惧的神色,尽入段延风眼底,他怔了好大下。
哪怕之前曲柚晕倒时,顾城安也着急过,慌乱过,但那时候,他以为顾城安只不过是贪图曲柚的美色,舍不得这样的美人消香玉陨。
可此时此刻,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微臣用银针给她逼出了体内的毒素,亦如当初殿下的柳昭训中毒了一般。”段延风上前说道。
顾城安方才是下意识的惊惶,所以冲过来对段延风使了暴力,但在看见黑血从曲柚指甲流出来的时候,他便忽的想起柳韫若中毒时,当时段延风也是用这种办法给柳韫若逼毒,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救不活她,孤将你五马分尸!”男人眸底射出阴鸷。
“殿下放心,就算殿下不威胁微臣,微臣也不会看着她死去。”段延风抬眸,盯着顾城安的眼睛说。
顾城安虚目。
曲柚正疼得撕心裂肺,突然有一双长臂将她抱进一个温暖又坚实的胸膛里,鼻边是那股熟悉的兰花香气。
莫名的,曲柚觉得没那么疼了,咬在嘴里的布条也被拿开,男人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她的嘴边,似乎喊了她好多声,“柚柚,柚柚……”声音浑厚又沙哑,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回荡。
每当她想昏沉过去,这道熟悉的嗓音又会将她从那个黑暗的深渊里拉回来。
窗外的阳光射进眼底,她用力撑开眼,能看见男人长了胡茬的下颌,“滴答”一声,一颗湿润的水珠滴落到她的鼻尖上,顺着她的鼻尖流下来,渗进她的嘴里,味道咸咸的。
“殿下……”曲柚张开嘴,想叫出声,想跟顾城安说不要担心,可她嘴巴张开喉咙就开始发疼,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浅……
“你要敢死,孤不饶你!!”顾城安双目猩红,大颗泪珠从眼底砸落,颤抖着手捏紧曲柚脸颊两边,神经被利刃刮过。
段延风站在一旁看着,神色复杂。
等黑血流得差不多了,他快速走过去拔了曲柚指尖的银针,给曲柚倒来一杯顾城安打来的混有盐巴的凉水。
水杯刚捧过去,顾城安就伸手夺过,睨着他问:“这是要喂给她喝的?”
段延风点头,“盐水有清肠的功效,为保太子妃娘娘体内的毒素祛除干净,最好多饮……”
段延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顾城安仰头一口将杯中的凉水灌进自己嘴里,再扣过曲柚的后脑勺,堵上她的唇,将嘴里的水尽数渡到曲柚的口中。
能清晰看见男人在竭力地温柔,似怕呛到女孩。
段延风不敢再看了,额头凸起了几根青筋,眸底忽明忽暗,他转过身去,重新给曲柚倒水。
用这样的方式,顾城安给曲柚喂下了四杯咸凉水。
“接下来该怎么做?!”顾城安脸色惨白地对段延风问。
段延风敛了敛眸,声音温淡:“静候天命。”
“你——”顾城安眸底颓然又恐惧起来,几乎是颤抖着说:“你、你说过不会看着她死的!”
这一刻,顾城安甘愿放下太子的身段,神色透出乞求之色。
段延风没回应,掏出一块干净的蓝色帕子,用茶壶里剩下的水打湿,走过去准备将曲柚两只沾染黑色血液的小手擦干净。
顾城安皱眉,一把将帕子夺过,“孤自己来!”
让曲柚在自己怀里靠好,顾城安捏过曲柚的小手,细细地用湿帕子给她擦拭她手上的黑色血渍。
那块湿帕子不够用,李明德赶紧跑去打来一盆水,重新给顾城安找了块新帕子。
处理干净曲柚两只小手,顾城安将女孩娇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大掌与曲柚的小手紧扣在一起,双手合十。
内心在一遍一遍地祈祷,祈祷曲柚千万不要死,祈祷曲柚能快点醒过来。
难道他的梨儿战胜不了大晋国太子妃的宿命吗?
不,他不相信!
老天爷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也给了长孙梨儿一个重生的机会,哪怕时空转换,身份转变,他相信冥冥之中,定有福泽。
如果可以,他希望老天爷能将施予在他身上福泽都抽出来,通通附着到曲柚身上。
守了一个通宵,曲柚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但脉搏还在跳动着。
顾城安抱着曲柚在太医院安置下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这天晚上,银徽宫的烛灯燃烬了,又被点上,皇后又失眠了,掐掐额心,眼睛里全是血丝,眼角多了好几条皱纹。
“娘娘,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