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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了他两秒, 忍不住轻轻笑了,“你倒是挺自觉的。”
江问一时不作反应,只是淡淡看定逢宁。
“怎么了?”她问。
“喝酒了, 头有点晕。”
“那今天我开车?”
江问弯腰, 额前的发滑下来。他凑近了一点, 平视她的眼睛,“我想坐车。”
逢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身上没零钱。”
...
...
郗高原开了车过来, 赵濒临坐在副驾驶, 一眼就看到并肩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按了按喇叭示意,车速放缓, 他们把车窗摇了下来,眉飞色舞地打招呼:“嘿, 去哪?”
逢宁笑:“散散步,消消食。”
郗高原也跟着说:“要不要送一程?”
江问神态懒散:“不用了,你们先走吧。”
很快,车子启动,两个人的身影被抛在身后, 逐渐化为两个黑点。郗高原视线从后视镜移开, “居然还是逢宁。”
没头没尾的一句感叹, 赵濒临却接的上:“对啊, 又是她。”
郗高原困惑:“说真的,我以前一直没觉得江问轴,怎么到了逢宁这儿,他就是转不动呢?”
有时候看看身边的人, 好像也没有谁特别喜欢谁,了不起就是表个白, ok就开开心心在一起,不ok就尴尬一下说个再见,谁不是潇潇洒洒。哪像江问一样,魔怔了似的,硬是大半辈子都跨不过去一道坎。
闻言,赵濒临降下车窗,让风吹进来。他摸索着打火机,说了几件事。
两个大老爷们八卦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的。
郗高原听得诧异,又似乎好笑,“真的啊。”
“真的。”赵濒临点燃一根烟,随口道:“逢宁当时不是读完研究生就去上海了吗,刚好那年他妹妹高考,江问选的几个志愿都是上海的。”
静了好一会,郗高原操了一声,“还打这个算盘呢,我还以为他们俩早没戏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觉得的。”赵濒临忽然又想起件事,“不过去年江问刚回来的时候,我跟他喝过酒。”
“嗯,然后呢,说到逢宁了?”
“可不是吗,啧,江问还跟我说抱了一下人家,几分钟。我觉着还挺好笑的,我问他什么感受。你知道他后来跟我说什么吗?”
郗高原好奇:“说什么。”
“――不舍得放,不得不放。”
“......”
反应几秒,郗高原嘶了一声,酸的快要掉牙。
一根烟过半,赵濒临眯起眼,“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们肯定没完。”
*
夜幕降临,天已经漆黑。华灯初上,南城的夜景依旧璀璨,路口车水马龙。他们顺着街边走,走过天桥,马路,糖水铺。走累了,就停在一处公交车站。
425路的夜班车摇摇晃晃从远处驶来,随着人流,逢宁拉着江问的手上车,投完币,去后面找位置坐下。
熟悉的场景和记忆的碎片。原以为已经淡忘的东西,却在某一刻,无比轻易地记起。
连细节都那么清晰。
微微摇晃的幽暗车厢,前面的小电视机放着小广告。沿途大片的霓虹灯,混着月光,从玻璃窗照进来。
她想起当初和江问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靠在椅背上,逢宁侧头看他。
江问的五官轮廓很深,在暗影交错的光线里对比尤其强烈。
她问:“心里什么感觉。”
江问也侧头看她,“不知道。”
一年,两年...有些事明明过去了很久,想起来,却像是在昨天。逢宁其实好久没坐公交车了,跟江问分手以后,回南城,她基本上也不敢坐。
有时候觉得这个城市很小,小到走在哪,遇见某个人,路过某家店,都能轻易勾起那些不敢触及的回忆。有时候又觉得,这个城市为什么这么大,大的空荡荡,听不见笑声。和他有关的事,好像就永远停在那儿了。
她的手被他握着。
江问歪着头,抬起她的手腕。抵住戒指,指腹摩挲了一会她的无名指,他松手,把声音放低,“什么时候去见我爷爷?”
“嗯?”
江问神情淡然:“商量我们结婚的事。”
“......”
她说的有点迟疑,“我还没准备好,给我点时间?”
江问眼底忽然暗沉了,呼吸在压抑。
逢宁悄悄瞥了一眼江问,保证:“不会太久。”
她识相地岔开话题,开始讲高中。
高中的时候,逢宁胆子大,思维跳脱,经常做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有一次是运动会,她连翘两天,带着双瑶去附近的汉江钓鱼,钓完鱼,两人又去游泳馆游泳。她就像是个哆啦a梦,有个百宝袋,里面全是宝藏,时不时拿出一样,就能把每天点缀地鲜活有趣。
逢宁一边绘声绘色地说,江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时候,我最烦的人就是你。”
逢宁立即接话,非常确定一样:“最喜欢的也是我。”
江问一时没声,沉默着。
过了一会没听见回答,逢宁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是不是?”江问回答,“嗯。”
“为什么烦我?”
问完又觉得是句废话,年少时,她就是喜欢恶作剧别人。她出现在江问的世界起,他一刻都不得安宁。
江问专心致志,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只言片语,“你从来不在意我,也不肯正眼看我。”
“......”
逢宁:“如果当初我没有去国金躲雨。如果高一我去的不是九班。如果你喜欢上的是别人,我们俩现在是不是都会好一点?”
“不是。”
“嗯?”
江问眼底说不清有些什么,“我喜欢你。”
公交车到了一站,有人上来,有人下去。前面一排的人聊天声音很大,嘈杂间,逢宁听不见他说话,微微俯身,凑上去听。
“我没喜欢过其他的人,只有你。”
逢宁怔住。沉默一记,她说,“我也是啊。”
“是什么?”
“以前,以后,我也只有你。”逢宁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认真地说:“江问就是逢宁的唯一。”
...
...
又坐到了终点站。
等师傅催了,两个人才下车。逢宁先下来,原地蹦跳了一下,呵出一口白雾。
不远处有株腊梅,她惊喜地跑过去。白色的花骨朵,枝桠间还有未融化的雪屑。
逢宁围着温暖的围巾,回过头对着他笑,“江问,快点过来!”江问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依旧带着当初少年时期的温柔。
时间走了,他们再也不是无忧的少年。
可她只要多看他一眼,岁月便又重来一遍。
*
春节之后,从南城回上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逢宁偶尔有睡眠障碍,她开始定期去医院拿药,做心理治疗。
生活慢慢步入正轨。
五月份,逢宁和江问去看了一场阿信的演唱会。
最后压轴的一首歌是《温柔》,全场大合唱,这是我的温柔,我的温柔,冷焰火从舞台两侧爆出,全场的灯牌和荧光棒挥舞着,绚丽的光影变幻,无数五颜六色的气球飘向天空。
一直到十一点多,演唱会结束,逢宁拉着江问出了体育馆。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
江问把车开上高架桥。
逢宁插了一张cd,车里环绕着温柔的女声。她抱着膝盖,蜷缩在副驾驶上,转头对江问说:“我们今天别回家了,就这么转一晚上,怎么样?”
江问:“好。”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外环转悠。凌晨,雨越下越大。
路过一家加油站,他们下车休息。逢宁喝了口水,说:“等会我来开,带你去个地方。”
江问:“去哪?”她促狭:“等会你就知道了。”
...
...
逢宁输入导航,大概开了半个小时。
江问手肘搁在窗沿上,支着头,闭目养神。察觉到车子停下,他把眼睛睁开。
逢宁把钥匙拔.出来,推开车门。
江问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大喇喇走入雨中,瞬间被淋地湿透。她从车头绕过来,敲了敲他的玻璃窗,“下车。”
这是一条商业街,凌晨三点的深夜,下着猛烈的雨,整条街上空旷无人,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打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