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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地方,很多人来过,每次来都是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觉得我这儿成了避难所。
我烦不胜烦。
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他们做什么要跑过来烦自己?
上一次来的人是温贱红,他比每一个难民都要更加令人讨厌。
他来告诉我,曲志明不行了。
“你真不回去啊?那怎么说,也是你……”他欲言又止。
我抱起冲浪板,逐上浪头。
曲志明早就死了,不是吗?
时至今日,我也没能放过他,放过自己,不然我干嘛要远离京市搬到这里?
我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内疚和愧悔,他年轻时犯的错,由我和妈妈来偿还代价,这不公平。
我不求公平了,我只求他们别来烦我。
小时候跟妈妈一起看过一部老电视剧,剧里的哪吒剔骨还父,剜肉还母,那时候看只是觉得震撼,却不明白哪吒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惨烈。
而现在,我也很想将这一身的血液抽干,尽数还给曲志明。
可温贱红说:“你恨他无可厚非,但你的生命始终是他给的,除非你对你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激,否则,他就没那么罪不可赦。”
感激?
我该感激我遇上过苏唐,还是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她?
宁愿那天在酒吧外她不要救我,任由我被人打死,我先行一步去六尺之下,为我妈妈开路引灯,不要让我抱着一个执念跟疯了似地去到京市,不要再遇到她。
也许那样,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就跟所有蝼蚁一样,生于不堪,死于不堪。
其实那样也不错的,好过活受罪。
但不错的人生从来不属于我。
所以我是不是只能选择感激?
温贱红在我这儿待了两天,劝我的话他说得并不多,只是静静地等着我的答复。
两天后我依旧没有改变心意,他也只能先回去。
然后我就买了一张去北极的船票,带着相机去往这个世界最极远的天寒地冻之所。
地球为什么要是个圆的呢,走来走去总是会绕回原点,我想,只要我留在那里,我不再走了,就应该不会回到故事最初开始的地方吧?
北极的风景很美,冰川厚雪,极光绚烂,就连北极熊都要比人可爱。
每一个裹在厚衣服里的人都把头和脸遮得严严实实,我不用再面对任何一张脸。
而且这里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同行的人都觉得我是个怪人,待在一起快三个月了,我跟他们说的话加起来怕不超过十句。
我都快忘了,我以前其实挺爱逼逼的。
我拍了好多的极光照片,再一张张删掉,那些壮阔的景象自然是绝美的,震撼的,令人激动落泪的,但它们都没有意义。
我突然想起来,我很久没有看到过下雨天了。
压下这个念头,我喝了口驱寒的烈酒,裹进睡袋里昏昏沉沉睡去。
但这念头忽然之间疯长,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过,想看看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