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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墙壁的车厢里,两团覆手就可以掐死她的磅礴气息左右夹击。刚上车的时候,程溪差点窒息,经过几个时辰的调整,她才勉强适应。

其实这两团磅礴气息已经极为收敛,换成普通炼气期根本感知不到,但坏就坏在程溪自身体质上,眼下就很受罪。

跟着应长庭走下兽车,程溪本以为能稍微喘口气,结果比那两道磅礴气息还要强横些的气势扑面而来,压得她身形踉跄,被应长庭一把捞住手臂,夹在身侧。

应长庭看向眼前眉眼威严的锦袍男人,随手一挥,润物细无声地化解他境界带来的威势。

一旁低着头的大管事毫无所觉,倒是锦袍男人目光一动,瞳孔微颤。

久居上位的习惯让锦袍男人的情绪鲜少外露,短短一刹那他便收敛心中震撼,朝应长庭拱手,沉声道:“在下陆府家主,陆天岁,久仰应师大名。”

“应师来访,于情于理府上应准备宴席为你接风洗尘,只是我儿如今危在旦夕,着实揪人心房,宴席已在准备,烦请应师先行移驾东苑。”

“客气了,陆家主请带路吧。”

应长庭松开握住程溪手臂的手,垂眸看向她轻声道:“我让大管事带你……”

程溪连忙摇头,跟上应长庭的步伐,认真说:“我不会拖后腿。”

应长庭唇角微扬,朝她伸出手,语带笑意,“好吧,衣袖可以借你壮壮胆子。”

一股羞耻感直冲程溪大脑,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已经捏住衣袖,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像个白色小尾巴。

程溪:“……”

这衣袖,还真挺有效的。

程溪感觉肩上压力骤降,终于有余力注意周围环境,亭台楼阁花草盆景自是极美的,但她更在意灵气浓郁程度。

陆府溢散的灵气与缘仙宗内门各个峰脉不相上下,但远远比不上楼西州的洞府,更比不上净灵石。

在心里比对一番后,程溪兴致缺缺收回目光,跟着应长庭一路抵达东苑。

跨过月亮门时,东苑的灵气浓郁度瞬间拔升数个档次,直逼楼西州的洞府。

程溪眸子微睁,打量视野宽阔的庭院,心里羡慕不已,这就是修二代的待遇啊,是真的爽!

陆府公子的住所在东苑的麒麟房。

相比东苑的浓郁灵气,麒麟房里竟没有丝毫灵气,除此之外,屋大却空旷,还有一股难以言喻气息所混杂的血腥味。

有点像腐烂肉块的恶臭。

“我儿就在玄寒床上,他伤势太重,就连细微挪动都会造成难以承受的痛苦。他身上还中了噬灵蛊,以灵气为食,眼下只得如此安置。”

陆天岁语气沉重地解释,他再风光威严,也敌不过身为父亲的担忧。

应长庭面不改色走近摆在南面的巨大玄寒床,里面所躺之人身上覆着一层寒冷白霜。

他脸庞浮肿,赤丨裸的上身胸腔几乎被人开膛剖腹,白骨森然,血液暗红,在心脏膜下,盘踞着三条彩色虫子。

程溪捏住衣袖的手指略紧,清丽貌美的脸颊并未显露退缩之意,反而悄悄探出半个脑袋,想要看清这位病人的全貌。

应长庭余光留意到少女的细微动作,唇角微扬,轻笑出声。

陆天岁不忍看儿子的惨状,视线大半都落在应长庭身上,听到他轻然笑声,有一瞬间的懵逼。

但很快,陆天岁眼中浮现激动,压抑着情绪低声问:“应师可是有解决办法了!?”

程溪也抬眸看他,恰好与应长庭转过来的视线对上,她满脸认真,等着吩咐。

应长庭看向陆天岁,风轻云淡道:“解决办法谈不上,倒是处理噬灵蛊有了头绪。”

陆天岁瞳孔一缩,握紧袖中拳头,干脆利落道:“应师只管言说,陆府的事,在下能全盘做主。”

程溪有些意外这位元婴境家主的反应,看起来就像已经下定某种艰难的决心,就等着应长庭开口。

“蛊虫往往有母蛊,寄居在施蛊人身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施蛊人,把母蛊解决,这样一来子蛊就会自然灭亡。”

应长庭不疾不徐道。

对于他这席话,陆天岁与一直矗立在旁默不作声大管事眼中皆闪过疑惑。

这种常识,他们都很清楚。

程溪心下一暖,知道应长庭是解释给自己听的,她一双清澈眸子神采发亮,仰头注视应长庭风姿夺目的俊美侧脸。

他真的超级温柔会照顾人啊!!!

“噬灵蛊与普通蛊虫不同,不爱动弹,只喜欢缩在心脏膜里,想取出就必须破心膜。然一旦感知外部气息,噬灵蛊就会采取应激手段,顷刻融化成具有剧毒的液体,断绝修士生机。”

应长庭语气轻快,目光落在程溪身上,“也因这些特性,噬灵蛊必须在还是虫卵的时候寄生,寄生方式不外乎七窍。”

程溪睁大眸子。

陆天岁嘴角抽搐,面目有些扭曲。他才知道应长庭是在给气质出尘的少女解释,他这点肚量还是有的,只是恼火给自己儿子下蛊的人。

程溪悄悄瞥了眼陆天岁阴晴不定的脸色,联想他们至今没有找到母蛊,可见下蛊的人,肯定是通过悄无声息的手段办到的。

人的七窍陌生人肯定接触不到,更别说喂虫子,这么说来,越亲近的人作案机会越大……

嘶——

程溪默默甩去脑海中的推测,抬头等应长庭的下文,他方才说有处理噬灵蛊的头绪。

“我有个办法,只是需要陆家主配合,另外此法对陆家主也令公子不会造成伤害,倒是身怀母蛊之人,会遭到反噬。”

应长庭嘴角噙着笑意,清冽嗓音像铁锤,一字一句重重砸在陆家主的心脏上,“母蛊与子蛊的牵扯越深,反噬越重,这三只噬灵蛊,足以令对方修为尽毁,神智重创,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短短四个咬字清晰的音节,令程溪无端打了个寒颤,她见过太多应长庭温柔的一面,直至现在,才看见他暗藏在温柔下的锋芒。

令人如沐春风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陆天岁脸色剧变,紧盯着应长庭问:“难道只有这个办法?”

程溪神色意外看向陆天岁。

这个反应,很不对劲啊!难道他已经知道朝他儿子下蛊的人是谁?!

“只有这个办法。”

应长庭笑着说:“或者陆家主去劝劝寄生子蛊的人,看能不能让对方杀了母蛊。”

“……她已经失踪了。”

陆天岁嘴里泛苦。

程溪:瓜的香甜。

“两日,陆家主尽早决策。”应长庭对其中隐情毫无兴趣,随意给了个期限。

“不必等两日了,就按应师所说的办吧。”做出这个决定后,身形伟岸的男人面露疲倦,喃喃自语:“我已经给过她无数次机会了……”

程溪眨了眨眼,摁下好奇心,视线落在手里凭空多出一柄竹毫笔的应长庭身上。

应长庭对着空气不过寥寥几笔,五息后,一张长约半米的白色宣纸呈现在众人面前。

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

“按照上面要求凑齐便可,另你们再准备一万块中品灵石给我。”应长庭淡然吩咐。

宣纸被大管事收下,程溪留意到他看了几眼后,轻松了口气,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府上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此次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应师与程姑娘赏脸。”

陆天岁适时开口,一点都没有让气氛冷场,程溪跟着应长庭走出麒麟房,坐上陆府早就准备在门外的小型灵兽拉车,前往摆设宴席的场地。

程溪原本是抱着吃两口意思意思的想法,结果坐在偌大的殿宇里,看着矮桌上一道道灵力四溢,色香味俱全的灵膳,根本停不下筷子。

她要是能每天吃到这种上乘品质味道绝佳的灵膳,她可以一天吃二十顿!

殿宇里负责伺候的侍女很有眼色,但凡看见谁桌上碟子空了,必然会悄然靠近,迅疾端走,呈上新的灵膳。

三位用膳者里,陆天岁作为家主,各种珍馐美食早就尝了个遍,又因为蛊虫的事,根本没胃口。

且身为主人,必须得与客人拉扯一些有趣的话题,免得客人觉得受了冷落。

应长庭也早过了口腹之欲的年岁,对陆天岁提及的这些信息量十足的话题,倒显得比对灵膳更感兴趣。

就这样,两个人在交谈,一个人在狂吃,因侍女很敬业,压根没人注意到她食量不同常人。

东苑的傍晚。

“嗝儿~”程溪打完嗝,连忙抬手捂嘴,不敢抬头看身旁的应长庭。

“是我疏忽了,倒忘了你还未筑基,没有辟谷。”应长庭并未拿她的饱嗝寻开心,言语中透露出自责意味。

“嗝儿,是陆府的灵膳太好吃了,我……嗝儿,没忍住。”程溪说一句话打了两个嗝,考虑到太影响形象,她决定闭嘴。

修士虽然很厉害,但像饱嗝这种无伤大雅的现象,就连修士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等它自己平息。

应长庭余光落在少女略有点婴儿肥的白皙脸颊上,语气温和:“等回住所,制杯苦莲茶喝就好了。”

两人跟着前面的侍从走,最后停在东苑北侧的阁楼院,除主屋阁楼外,还有两侧的偏房建筑,又大又气派。

“两位客人的居所,便是此地。”侍从微微低头恭敬道,“小的白天会在院子里洒扫,尊听客人差遣。”

程溪看着比自己修为还高的筑基期侍从,实在不好代应长庭回应,她只能看向身旁风光霁月的俊美男子。

“嗯。”

应长庭随意应了声,朝着阁楼走去。

程溪连忙跟上。

程溪踏进阁楼前,目光在两侧偏房流连,打算挑一间给自己,结果阁楼后方另有乾坤。

竟还有一栋小巧绣楼,二楼与主阁楼之间有一条悬空廊道,方便两栋建筑的主人往来。

“聚灵阵与凝神阵。”

应长庭站在两栋建筑中间回头望向程溪,语气轻快:“小药想要哪一个?”

想到这个称呼背后的尴尬,程溪眸中闪过心虚与不自在,强装镇定道:“我想住绣楼。”

就算绣楼是凝神阵,程溪也会捏着鼻子认下,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跟着应长庭平白得了这么多好处,她已经很满足。

“不再考虑考虑?”应长庭看着她轻笑,像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程溪被他这个笑晃得耳朵发烫,但还是很有原则地摇头,坚定道:“我就住绣楼。”

“嗯,那绣楼里小药想要哪个阵法?”应长庭话锋一转,莞尔道:“想要聚灵阵还是凝神阵?”

程溪睁大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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