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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阳阳看了眼亮起的手机, 接起来喊道:“哎哟哥们儿!你回来了啊?”
判官地府归位, 现在他之是随便上来看看, 确定阳间没什么棘手的事情。
江风扯开罩在沙发上的塑料纸, 手上捻了一层灰, 问道:“你急着打我电话有事吗?”
张阳阳压低声音, 神秘兮兮地问道:“你造我现在在做什么吗?”
江风说:“造。”
张阳阳本来是去找工作的, 无奈他没什么眼光,去应聘了一家招聘说得天花乱坠的小型私企,奔着ceo、高富帅的终极方向勇敢前行, 结果进了那家企业之后才知道,这企业虽然在本市虽然有了一定的规模,但管理上一直采用老式的亲属式管理, 即管财务的管仓库的管人事的全都是从一条血脉里分出来的。
老板没什么远见, 手下人没什么热情,处处有关系户欺压, 排队吃个饭都能遇到老板的远房亲戚。
张阳阳作为公司里新人兼外人, 在办公室里负责着各种琐屑杂事的工作, 做牛做马, 还要随时能免费外调。
他本着年轻人应该要坚持有毅力有恒心的原则, 自我欺骗地坚持了三个月,最后实在工作得心情抑郁, 让他深深觉得自己能力低下前途渺茫。
奔头都没有,他踏空的脚要往哪里落?金鸡独立久了, 这只脚就废了。
于是又本着年轻人应该燃烧自我的原则, 顿悟的他终于递交了离职信。
辞职之后短时间内有了心理阴影,重新去找工作又已经错失了应届生的优势,在数次面试同时翻阅公司招聘要求,打听同事待遇薪资之后,发现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已经不吃香了,还是研究生更受重视。就算是考公务员,竞争压力也能少上一大截。
于是重新复习,考研去了。
也许他最擅长的……还是读书。
江风说:“恭喜你考上本校研究生。”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张阳阳有点扭捏,正准备跟他唠嗑一下虚伪的兄弟情,就听江风说:“那我挂了。”
“靠!”张阳阳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江风:“……”
张阳阳指控:“塑料!你这塑料情!”
江风:“你在做什么?”
张阳阳哼道:“优先占领道德高地,让你产生愧疚感。”
江风很是无语,想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这时通话中插进一个新的女声:“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gay gay 的啊?男生做事不都干脆一点的吗?你们还经常煲电话粥啊?他跟你什么关系?”
张阳阳显然被打击得不轻:“卧靠?!”
江风问:“是谁?”
张阳阳闷声说:“我同学。”
江风:“是她有事找我?”
“对。”张阳阳又飞快接道,“哦不对。是我说……不对是她……嗯……”
张阳阳陷入了纠结沉思,然后问道:“我应该讲述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还是直接说结果?”
江风:“……”
几个月不见,他的脑子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看来考研未必能让智商得到提升。
张阳阳:“其实吧是我最近遇到了一件比较倒霉的事情,然后我就随口说我要找我朋友去去晦气,求个心安……”
江风直接问道:“你又遇到什么了?”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张阳阳说,“我虽然是随口说是吧,但同学说我太迷信说我枉读研究生,我就得跟他们吹吹你是吧?当然我没怎么吹,我就说你跟道观的人真的认识,对相信玄学的人来说,你有真本事。对不相信的人呢,你也是个业内人。而且我们国家的人嘛,对于鬼神的事情,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谨慎五大错,也没多大损失,是吧?”
江风不想给他回应。
张阳阳摇头晃脑地说:“然后就我一同门,听说了,说想找你。最近遇到了点事。”
江风:“哦。”
张阳阳问:“你有空没有?能过去吗?”
江风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一点,我一点钟要去褚玄良那里,你们可以现在过来。”
“好的好的。”
江风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他本来只想随便住两天,看这情况,最后决定还是去褚玄良的道观蹭蹭。
他刚把客厅里的东西尽量清理了一遍,张阳阳跟他同学就已经到家门口。
对方是一个女生,看身上首饰应该家境不错。明明才是初春,张阳阳还穿着线衫外套,她已经开始穿短裙了。
江风随手一指:“坐。”
对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江风半靠着沙发,动作随意,但眼神只是淡淡一扫,就能感到强大的其实。盯着你的时候,会有种不自在的压迫感。
但有的女生就喜欢这种压迫感。
他声音低沉道:“什么事?”
女生坐在他对面神情微怔,被张阳阳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眼睛发亮地盯着江风,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看来她就是这种女生。
张阳阳:“……”
真特么卧靠。
“道士都跟你一样帅吗?”薛琦问,“做道士有什么条件吗?允许谈恋爱结婚吗?”
江风闪过片刻犹豫:“我不是道士。你可以直接上网搜。可以。”
薛琦说:“我想跟你交朋友。”
江风顿了下,说:“我不喜欢交朋友。”
薛琦:“那连张阳阳这种人都能做你的朋友?”
什么叫这种人?张阳阳瞪眼。
江风轻轻瞥了他一眼,竟然可耻地沉默了。
张阳阳捂着心口:“……我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伤害我?!”
江风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就是有事帮忙啊。”薛琦虽然这样说,但看眼神明显是不相信他的,只是觉得好玩:“你们做这一行能赚多少钱?其实我们家挺有钱的,我还是独生女,单身。没什么门第之见,听说我爸以前是农民,不过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家就很有钱了。”
张阳阳抿着唇可怜巴巴望着江风,眼神中带着无辜和起哄前的唆使。
江风觉得自己再不说个高价,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对不起张阳阳了。
“看情况。”江风说,“像你这样身上真有阴气的,看鬼怪情况,一百万起步吧。”
薛琦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但是第一步就这么直白不好吧?容易会让人觉得是骗子,很难进展下一步。而且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你应该先跟我聊聊其他的事,先套话再套路我。”
张阳阳却是愣了下,问道:“真有?”
江风点头:“嗯。”
薛琦捧着脸,微笑说:“我经验可不少,普通的骗术对我来说没有用,含糊其辞的心理暗示我也是不会上当的。而且你好歹应该打扮一下吧?这也太普通了。可是你长这么帅,我其实也是可以被你骗的。”
江风:“……”
他拿起桌上的电视说明书随手翻了起来。
张阳阳:“江大佬?”
江风保持沉默。
他不是很想跟这个人说话,总觉得跟现在的年轻人有代沟。
张阳阳说:“江大佬,不要这样。你知道研究生的一天虽然廉价,但异常繁忙吗?”
江风终于抬起头,看着薛琦道:“你的肩膀上有水渍。”
薛琦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困惑说:“没有啊?”
江风:“那你该问自己。为什么身上会有水。你应该有感觉。”
薛琦的手搭在肩膀上,姿势僵住,扭头说:“你跟他说的?”
张阳阳懵道:“我跟他说什么?你跟我说过什么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痛斥道:“我要是知道你是觊觎我兄弟来的,我才不跑这一趟呢!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薛琦摆正表情,严肃起来。
她本来的确是有事找道士的,准确来说家里已经找了不少道士和尚了,可一直没有起色。只是见到江风,第一印象就觉得这小哥肯定是靠智商税谋生的,所以想随便聊聊。
“其实是我爸。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爸也想不清楚。因为那个真的很难分辨。”薛琦说,“是从某一天,他半夜被一阵流动的水声吵醒。他以前都睡得都很沉,基本不会半夜起来。那次水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回到床上后,就听见了潺潺的水流声。”
江风:“什么样的水声?”
“类似洗漱台堵着的一池水,打开放水的塞口,水忽然被吸入水管的那种声音。先是咕噜咕噜,然后就淅淅地流淌。”薛琦比划了一下,黑着脸说,“可我们家是在别墅区,没有楼上的邻居。如果是漏水的话,肯定是二三楼的厕所。我把以为是我忘记关水龙头,所以穿着睡衣上去关水。”
“但是楼上厕所没有。他以为是自己辨错了方位,就各个厕所都检查了一遍,包括厨房,还是没有。”薛琦说,“但他当时太累,虽然弄不清楚情况还是没有多管,回到房间后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这件事情之后什么都没发生,他当时都忘了,然后就发生了第二次。”薛琦深吸一口气,“第二次他是被水声吵醒的。之前一次听见,他还觉得那排水的地方很远,只有小小又模糊的声音,这一次开始变得清楚,他感觉可能就在隔壁,不安心,于是又走上楼查看。”
张阳阳抢答:“什么都没有。”
薛琦:“对,还是什么都没有。他还是睡过去了。”
张阳阳敬佩说:“心真大……”
薛琦跟着叹气,显然她也这样认为。
“人嘛,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肯定会觉得是物理原因。他找人去家里看过结构,按照建议改过一些地方,也赶过物业,但完全没有改变。之后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以后,他觉得有点诡异,晚上开始睡不着觉了。”
“我爸决定的事,不弄清楚就过不了这个坎。”薛琦说,“他后来每天晚上守着那个点不睡觉,就为了去听流水声。但那个声音不是每天都有的,规律很难把握,也联系不起来。时短时长,有的流几分钟就没了,有的流半个小时还在。很奇怪,反正不是正常情况。”
“那天晚上,他又听到了,还特意去隔壁把我妈叫醒,让我妈一起听。哦,他俩很早以前就分房睡的。我妈半夜被吵醒,说什么都没听见,我爸就急了。喊说‘怎么可能没听见?那声音明明很响啊,就在我们隔壁啊!’”
薛琦无奈说:“我妈都被他说得发毛了,后来更是整个人要疯。我爸就老这样做,可我妈真的没听到,而且也不可能听到对吧?本来两个人不一起睡,他爱半夜守夜也没什么关系,但现在有事没事半夜过来敲个门,可不比什么水声可怕多了吗?她觉得我爸应该是压力过大产生了幻听,所以让我一起劝我爸去医院看看精神科。”
江风:“这个意就是,只有你爸能听到声音,你跟你妈都听不到?”
薛琦脸色白了一分:“当时是这样。”
江风:“嗯,你继续。”
薛琦:“他本来不肯去,最后可能是因为害怕,还是被我们半拉半就地过去了。医生给他做了测试,还开了点药,让他先观察观察……”
之后的发展可以想见。
薛琦:“我爸说,那个水流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无论他请什么道士和尚,都阻止不了它的靠近。然后有一天,他听那个水声,感觉就在自己耳边,非常近,快要将他淹没。他醒过来,心里咯噔一声,说自己完了。之后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不停地说自己完了完了。他以前可从不是这样的。”
江风点头:“那他现在人呢?”
薛琦:“……在医院里。前两天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泡澡睡着,差点被淹死。是我妈要进去拿衣服,中途打开门,才发现他出事,连忙就给送医院去了。还好没有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