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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那年夜明珠下宽衣解带,温柔款款……
又像是北阳山上有眼无珠,有人为他燃烛千盏彻夜相伴……
真的是没有了啊……
花葬骨躺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抓住被褥一角,眼中血泪不停的流淌下来,红了耳坠,湿了枕头,瑶华映阙坐在床头不时地换了湿帕子给花葬骨擦去脸上血泪。
房间里很安静,连花葬骨的呼吸有很是平稳,实在听不出来他此时深陷梦魇之中,只有瑶华映阙知道,如今这人是有多痛,没了修为,没了神体,花葬骨不过一个凡人,离魂青铁暂且不提,便是挖眼之痛,还是薛槐亲自动手……
“他的声带断的干净,眼睛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危城端着药进来,瑶华映阙闻言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接过危城手里的药碗,看眼紧抿嘴唇的花葬骨,又是一叹,把药碗重新递给了危城。
“他这样是喝不进去药的。”
说着,瑶华映阙伸手摸了花葬骨的额头,滚烫的似乎可以灼伤掌心,瑶华映阙头也不抬的接着说。
“你说,他这是图什么?”
危城端着药丸走到桌前,把药碗放到一旁,到了杯水走到瑶华映阙身边,递了过去。
“不知道,好容易脱离了大道,复生成人,如今这般……”
“你知道吗?他与我说过,活着就好,当初我万念俱灰,是他救了我。可如今本末倒置,我却只能看着他受苦而无能为力。”
“不是你的错,薛槐有眼无珠,认不出他怎么能怪你?”
“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九州之后,风平浪静,我们都忘了法则之上的那一位,还盯着看呢。”
“别想了,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危城将水递到瑶华映阙唇边,看他喝完,随手一送,杯子重新回到了桌子上,将瑶华映阙抱进怀里安抚着,花葬骨松开捏着被褥的手,抓住瑶华映阙放在他额头的手,摸索着在他掌心写字。
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瑶华映阙回握住那只手,用自己的掌心温度温暖花葬骨冰凉的指尖,花十七的时候,他犯了错将这孩子当成替身,如今有了弥补机会,他不该如此自暴自弃的。
总有一些事情是他可以做的。
“要变天了,你去把窗户关上吧。”
危城起身去关窗,瑶华映阙俯下身子,凑到花葬骨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他欠你的,我替你讨回来。”
窗外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却是倾盆雨下了。危城回头去看瑶华映阙,他的徒儿似乎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藏得更深了。
九泽,锦州。
臣简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臣沦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了,臣沦把臣简拦在房间里,兄弟二人已经有几天没见面了,臣沦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臣简开始冷落他,如今更是要离开。
“哥,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不好,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臣简看眼比他高的臣沦,心中感叹,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他管不了,也不想管,想起方才信中所写,臣简垂下眸子,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惜之,你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哥哥也不能总管着你,你别担心,我只是去北阳见一个朋友,小住几日就回来。”
“那我陪你去。”
“胡闹!一家之主怎可说走就走!”
被臣简呵斥,臣沦蔫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臣简看着可笑,他这弟弟自幼便黏他,每次被他训斥都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让人哭笑不得。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臣简说着伸手揉了臣沦的大脑袋,后者抬头看他,从乾坤借出倒出许多东西,非要臣简收了,坚持送臣简出了大门,直到看不见人,沉沦招手。
“他若掉了一根头发,便用你们满门的命来赔。”
有风带起臣沦的头发,他站在那里,一身煞气,臣简闭眼叹了一声,孩子大了总要放手的,他要做的就是在大错铸成之前找到补救的方法,长兄如父,养儿一百岁,操心九十九,剩下那一岁就是刚出生的时候,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抓住他的袖子,口齿不清的喊:鸽鸽……鸽鸽……
权瑟和权烨回到九泽,也去见过花葬骨,权瑟身为鬼王更是出了不少力,权烨曾去找臣简秉烛夜谈,至于谈什么他只字不提,只抽身去了一趟无妄海,没过多久月朗就带着最关键的琥珀琉璃回来了。
权瑟也追问过自家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权烨每次不是转移话题就是以功课为名胖揍这个蠢弟弟,也没办法,可怜天下父母心,他这当爹又当妈的,弟弟不求上进他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
“阿瑟,我去北阳见一个朋友,你好好看家,功课不许偷懒。”
“知道了哥,那你早点回来,别忘了多带些醉鱼过去,他最喜欢了。”
“好。”
权瑟站在门口目送权烨远去的背影,眸光渐渐冰冷,他身后人影憧憧,却都是模糊的鬼影,看不真切,乍一眼还以为是看错了。
“万鬼听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权瑟在权烨面前从来都是无害的,但他鬼王之名已经在九州传开了,众所周知,这位新任的鬼王脾气不好,心思很深,哪怕前一秒还和你嬉笑打闹,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要了你的命。
这些传闻权烨听到了也当没听见,自家弟弟有本事,他这个做哥哥的只会骄傲,不会打压低低的积极性,更何况九州是强者为尊,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良心都是用来喂牲畜的。
比如说,最有名的例子,大道将自己的心喂给了天道,还被反咬一口,弄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九州谁人不唏嘘啊。
九幽阁,书房。
“将他接回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修真界有多少人不自量力想对九幽阁出手!”
花问海花非卿花葬影回来以后,自觉地一人领了一个长老的头衔,悠闲度日,花九幽这个家主他们很满意,所以也不介意为这个弟弟做些什么,比如花挽歌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只是前尘尽忘,如今是一个很不错的母亲。
“就怕,要对花葬骨出手的力量,要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
“你觉得没有花葬骨,他们会放过我们?”
“一个北阳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想保住花葬骨的人也并非我们一家。”
“大哥说不得错,就算我们畏首畏尾,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毕竟唇亡齿寒。”
花问海端着茶杯话外有音,花葬影看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在给小孩子下套吗,真是幼稚。心中腹诽,花葬影也开口补上一句。花非卿看着这兄弟三个一人一句,抿嘴一笑,茶香氤氲,窗外骤雨扰了这满室芬芳。
“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
花非卿话音未落,人已经在雨中渐行渐远,他没有撑伞,却没有一滴雨落在他身上,花葬骨望着了一眼,也起身追了上去,花问海叹了一声。
“这么大的雨,那么娇贵的花怎么承受的住?”
花九幽闻言,笑了笑,道:“世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哥若不嫌弃,我愿与大哥一同做那守护的屏障,护他花开花落。”
“让我再想想吧。”
花问海长叹一声,他始终不愿让花九幽掺于今来,他是九幽阁唯一的家主,更是一宗之主,虽未封神,修为在修真界也是排在前几的。
九泽,七重楼。
“你来做什么?”
明臣坐在床边给花葬骨喂药,气色不佳的箬离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望着杯中水发呆,花葬骨一碗药都喝没了,他也没说话,倾天是个沉不住气的,问了一句。箬离也不看他,看着给花葬骨擦嘴的明臣,扯出一个笑,他说。
“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
明臣一愣,反应过来箬离是在对花葬骨说话,花葬骨点头,算是同意了,明臣给花葬骨换了衣服,箬离上前抱起花葬骨转身出去,明臣没有拦着,看得倾天一头雾水。
“你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他活不成了。”
倾天哑然,看向箬离离开的方向,箬离是个什么修为他是知道的,可就是知道才会惊讶到失声,离恨天宫的主人怎么会说活不成就活不成了呢。
“你看看地上。”
明臣说完,地上已经多了一串血迹,像是障眼法突然失灵一般,倾天更是惊骇,看这血迹箬离伤的不轻,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便是他和明臣联手也未必能上箬离多少。
“你知道是谁?”
闻言,明臣一叹,揉着眉心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这世上有一种禁忌是无法宣之于口的,诸神在他面前何其渺小,便是道也受它钳制。思及此,明臣又是一叹,他或许猜到这个局了,可是聪明人是活不长的,箬离很聪明,所以他活不成了。
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活不成了呢……
箬离并没有走出多远,他抱着花葬骨去了镜湖,他已经撑不到九州,只能就近选一处安静地方,他想和这孩子多待会,说说话。
“你说过,太聪明的人活不长,可我偏偏不长记性,如今这下场也算咎由自取了。只是,你可不可以让我死的明白,与我说说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箬离把花葬骨放到地上,自顾地坐了下去,他今日没穿女装,月白色的长衫上有遗落的星辰,袖口上的点点红梅与之格格不入,花葬骨抿着唇站在原地,半晌摸索着坐下,侧身躺下,头枕在箬离的腿上,呼吸均匀地像是睡着了。
“你何时发现的?”
身后传来声音,箬离失笑,仔细想了想,道:“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自认为演的天衣无缝,你怎么就发现了呢?”
“我说是直觉的,你信吗?”
“为何不信,你的运气一直很好。”
“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完的时候,我来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些事情。”
“问吧。”
“你想让薛槐取代‘他’的存在?“
“你连‘他’的存在都知道,看来是做过功课了。其实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呢?你阻止不了我,甚至传递消息都做不到,为什么要来送死?”
“为什么啊?”
箬离喃喃着眯起眼,不久前解筱坤不顾他的劝阻,他们不欢而散,解筱坤与薛槐大打出手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时序终止的声音,琴音响起的时候,一直以来看不透的迷障突然就明白了。
“或许是不愿相信……”
“相信什么?”
“故弄玄虚的骗过所有人,还让南柯和法则打掩护,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你还能有人有这般大的本事。”
“你向来是个心细的。”
“南柯为了保住墨帝将他送走,法则是为了保住你,他们甘愿赴死的,却被你保住一命,代价是法则无法再现身,南柯空有神尊修为,却被你从九州神尊中除名,注定低神一等。“
沉默良久,那人笑叹一声,没想到竟是在南柯和法则身上漏了陷,箬离会怀疑,那么其他人也该有了疑心。箬离沉默了一下,又继续说。
“我去过万圣殿,本该死在那里的。”
那人笑着接了话:“可是他们放了你,让你来找我,顺便借你的手抹杀一名神尊,明臣的运气还真是不好。”
箬离苦笑:“哪里是他运气不好,便是没有我,你也已经盯上他了。”
“箬离啊,我们相识多久了?”
“很久了,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
“不,我变了,你也变了。”
“我没变,变的是你。为了一个夙兰宸,你连自己的本心都不要了,你……”
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化作鲜血喷溅出来,箬离低下头,只一瞬,便没有了气息,那人起身轻轻擦拭长剑上的血迹,幽幽叹了一声。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便是你们也没有替我选择的权利。”
说完,瞥眼不曾醒来的花葬骨,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傀儡,难为他们将你错认,这般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