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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陈铜雀说我是个好官,我不禁愣了一下。
说实话,我对好官这个概念有些模糊,原先在农校的时候,我对好官的定义就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然而等真进了官场以后,我才发现当官不是那么容易的,想独善其身很难,想兼济天下更难。
因为在这体制内,有太多的争名夺利,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个时候我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蔡公民的时候,他那张上好的徽宣上写的“不违本心”四个大字,但扪心自问,他一路攀爬到湘云县委书记这个位置,真的就没有做出过什么不违本心的事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考虑,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把姜雨薇叫了出来,地点还是湖仙居,兴许是发现了姜雨薇胸前的玉石吊坠,陈铜雀和福爷爷望着我的眼神愈发暧昧,然而还没等我介绍,姜雨薇就已经落落大方的伸出手道:“陈大哥,福爷爷,虽然之前已经认识过了,但我还是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雨薇,现在是武常思的女朋友。”
“那就恭喜弟妹了,也算是得偿所愿。”
陈铜雀似笑非笑的看了姜雨薇一眼,把手上那条小叶紫檀佛珠摘下来,递到她面前道:“既然我把那块玉石吊坠送给了常思,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他的心意和我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当哥的送弟妹的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陈大哥,那块玉石都已经很贵重了,我哪好意思再收。”
姜雨薇连忙摆摆手,我站在一旁也是惊讶不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先不说这串佛珠本身的价值,就看它表面光滑圆润,明显就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换句话来说就是陈铜雀的心爱之物,姜雨薇冰雪聪明,我估计她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姜丫头,给你你就拿着吧,铜雀轻易不送别人东西,但只要送了,就绝不会违心,更不会觉得舍不得。”
福爷爷出言帮腔道,他这么一说,姜雨薇略微迟疑了一下,也就不好再拒绝什么,说了声谢谢,她就小心翼翼的把那串佛珠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臭小子找了个好媳妇,我这糟老头子心里也高兴,不过我这随身也没带什么稀罕玩意,等下回见面我给你补上。”
福爷爷尴尬道,尽管姜雨薇红着脸一再推辞,但他还是固执的摇摇头,不过看到福爷爷的表情有些肉痛,我估计他也是准备要大出血了。
说实在的,其实我并不在乎福爷爷送姜雨薇的东西到底有多贵重,他毕竟不是陈铜雀那样的省城商界巨贾,动辄几万的东西送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只是一个靠着退休金还有从陈铜雀那里用手艺赚钱的老人,但也恰恰如此,才证明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十几年分离而生疏,相反却如陈年的老酒一样愈发香醇。
姜雨薇不是外人,所以饭菜上齐之后我也没有什么避讳,就直截了当的问陈铜雀这一上午的收获如何。
陈铜雀也没有任何遮掩,他告诉我们,说情况并不如他想的那么乐观,但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再走两天看看。
吃完午饭之后,下午我们又在隐禅庙附近走了一圈,但依然没有什么收获,按照陈铜雀的说法,这个所谓的古玩市场的确是有一些老的东西,但基本都是民间的小作坊生产出来的,普遍价值都不高,如果仅仅凭这些的话,就算仿古一条街建成了,那也要被拉低好几个档次。
不过从陈铜雀口中得到的也并不都是坏消息,起码那个隐禅庙就很对他的心思,福爷爷毕竟是考古出身,给我们解释说这个寺庙其实是辽代的,因为辽朝是契丹族所建立的政权,当时由于有王室的扶持,佛教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这个时期的佛像大都秉承唐代遗风,又有宋朝的神韵,所以相对来说还是极好分辨。
“你不知道,名胜古迹对于古玩市场的规模和发展是有很大促进作用的,但反过来说这也使得这些名胜古迹得到了很好的修缮和保存,所以说二者相辅相成。”
陈铜雀淡淡一笑,道:“最好的例子就是燕西古玩城,说白了他就是从女真族的皇城遗址上修建起来的,但也正是因为要发展古玩市场,当时的奉阳可是斥了巨资对其进行修缮,甚至直到今天,每年的维护费用都是一个天文数字,不过这对于燕西古玩城所创造的税收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隐禅庙并没有女真族皇城那样的名气,否则他们也不会想把它给拆了。”
我摇摇头,叹息道:“县城和省城相比,还是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啊。”
“名气这个东西,可不是等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陈铜雀微微一笑,道:“虽然只是县城,但隐禅庙的香火却是极盛,说明这善男信女还真不少,肯下大力气宣传,等大家认同这里很灵验的话,名气就打出来了。”
我点点头,其实这个办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太难,一旦方法错了没有取得成效,那么所耗费的巨额财力就成了打水漂,所以我始终也没跟蔡公民提出这个建议。
要知道对于领导来说,性格上的自负已经成了一种缺陷,所以当他决策失误的时候,就一定会找人出来背黑锅,其实在仿古一条街这个项目上,蔡公民一开始把我摆上台面,我还有些沾沾自喜的,但后来仔细一想,他既然如此老奸巨猾,又怎么会把功劳落在别人的身上,其实只是给自己留一条可以推卸责任的后路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在吃早饭的时候,陈铜雀告诉我说他打算换一个方式,按照他提出来的要求,我们驱车来到了离县城不到二十公里的一个乡里,然后假扮成外来的古董商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收古董,按照他的猜测,湘云县既然在古代是辽宋时期双方贸易往来的重镇,按理说就肯定会流传下来一些好东西,既然古玩市场里找不到,那不妨就到下面去看看,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然而逛了一个上午,收获是有一点,但在价值上还是欠缺了一点,福爷爷告诉我,之所以执着于寻找珍品,是因为只有这样,古玩市场才会提档升级,然后才能对那些高端的收藏家或者有实力的投机商人具有吸引力。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就像一个班级的成绩好坏并不是由这个班的整体水平来决定,只要有那么几个学生成绩在全校排得上顶尖,那么这个老师自然会成为家长们的抢手货。
事实证明陈铜雀的想法是对的。
临到傍晚,正当我们以为此行毫无收获的时候,在一户老乡家里,我们终于发现了好东西。
“乖乖的不得了,辽代铜鎏金佛像,这玩意放在咱们燕西古玩城可都是稀罕货。”
福爷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尊大约二十厘米的佛像,一边拿着放大镜一边啧啧惊叹道:“要知道,辽代可是由契丹国建立的马上政权,相对比较动荡,因此能存世的鎏金佛像基本没有大件,能留存至今的就更少了,像这么大铜鎏金佛像,放在哪个博物馆我看都绰绰有余了。”
听福爷爷这么一说,陈铜雀点点头,我注意到饶是以他的见多识广,面色也微微有些动容,然后他转过身,询问这尊佛像是否能卖给他。
“这佛像是我家祖传下来的,不想卖。”
佛像的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然而他的话刚一说出口,他媳妇却不干了。
“你个穷鬼,我嫁到你们家来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这么个东西摆在那,你成天烧香拜佛能顶饭吃?咱儿子老大不小,连个对象都没有,都嫌咱家穷,你个没能耐没本事的爹,就不能为他想想?”
那农妇一边唾沫星子横飞,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那尊佛像,听福爷爷那么一说,我猜她也没想到这尊佛像居然如此稀罕。
被妻子那么一说,老汉的脸顿时气得通红,然而沉默了半晌,兴许是儿子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讷讷的点了点头,道:“中,那就卖了吧,你们能给多少钱?”
陈铜雀跟福爷爷互相耳语商量了一番,然后道:“我刚才也说了,我是从外地来了,既然碰到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想因为价钱谈不拢再跑第二遍,这尊佛像,我出三十万,你看怎么样?”
“三……三十万?”
听到陈铜雀报出这个数字,那农妇顿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连带那老汉也是一脸呆滞,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对于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来说,三十万可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没有丝毫悬念的,老汉抱着佛像和他的儿子一起跟我们返回了县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银行里办完了手续,陈铜雀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酒店,对他而言,得到了这尊辽代铜鎏金佛像,他这次的湘云之旅就算不虚此行。
然而这时候我却产生了一个想法,一个不需要等仿古一条街建成,就可以把湘云县的古玩市场打响名气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