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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里,有八街九陌的水泥森林,有污泥浊水的地沟王国。

软硬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逐渐消缓,蠕蠕而动的生物们开始在王国之外穿流。

黑褐色毛发的鼠群窸窸窣窣偏爱朝晦暗潮湿地界涌动,长长鼻端嗅闻着稀奇古怪的气味。

轰隆隆物体倒塌的声响惊扰到了它们,脚步一滞,立马飞快地奔跑起来。

好奇心旺盛的小老鼠脱离大部队,绿油油的眼珠盯着那处,尖长的毛耳朵机警的聆听。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绑架我!”

林旸把白色塑料软壳包裹的饭菜放到顾霆左侧,他侧坐在木箱上歪着头观赏不理智的小孩发疯,由着他折腾。

“我告诉你,我爸要是抓到你,你他妈的不得好死。”

“不,是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敢割老子的耳朵,臭瘪叁,草你妈的你真是不要命了。敢动老子。”

顾霆吐出的话足够的脏,足够到让坐观看戏的林旸一掌打得他鼻腔出血:“嘴巴给哥哥放干净点,小兄弟。”

被烂布堵了几天嘴的顾霆像是彻底解放,挨了一巴掌还不消停,少年的争强好胜不允许他现下认怂,他昂起头对着林旸吐出腥臭的口水。

林旸下身不动,稍稍侧了肩膀便躲过一劫,他托着手肘,眉头蹙起,过白的肤色把黑色眼球衬托得更黑亮,唇红齿白,倘若第一次见到他,没有人能做到拒绝他的笑。

“你打,你有种就打死我。”

右手捂着脖子左右舒展:“那就满足你吧。”

林旸没有手下留情,一拳便叫适才狂喊不已的小男生瞬间消声,他惋惜地收回拳头:“还要继续吗?”

顾霆迟疑了下无精打采的摇摇头,蜷在地上像要死了一样大声吸气。

打开盒饭,林旸摸摸他的头:“乖乖把饭吃了,不要再试图激怒我。”

他唇角上扬起来,镶在耳垂的黑曜耳钉闪着细光射进顾霆眼睛里:“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再怎么骂,我妈已经死了,有你爸爸的一份功劳哦。”

一块小石子从不远处砸到老鼠身上,击退了它还想上前的脚步,他甩起长尾巴转身溜走。

陆栋生刚从洪老家中请示完开车出门,汽车七转八弯行到某街口,熄火停住静静等待。

前方不远处的垃圾桶堆迭着发臭的食物垃圾,叁五成群的动物专注啃噬着流淌地油脂,他嫌弃的啧了一声转开眼。

陈安仁从阴影处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他接过栋生递来的香烟放进嘴里点燃:“有没有联系过你?”

陆栋生颔首,吹出一道浓郁烟雾:“前天一早就联系过我,听声音倒是难得的恼火,还问我知不知道林旸在哪里。”

陈安仁一笑:“就算他清楚林旸在哪里又能怎么样,咱们顾警司算计得再多,能抗得住这么多变数?”

“阿仁。”陆栋生回身看着他:“洪爷让我问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既不肯担下陈家的担子,又要让方骏暂时消失。明明这一切你可以完全不管,为什么要插手?”

“我的目的好简单,不过想借顾天凡的手完成一位旧人的遗愿,至于插手的原因。”他顿了顿,扣住按钮降下车窗:“方骏太过死心眼,由着他管理陈家帮,迟早会玩完。我再怎么想脱离,那些人也是我从小认识的,继续贩毒不可取。何况,我也算帮了洪爷和叔叔伯伯们解决麻烦,顾天凡野心太大,想不投靠云川的一兵一马就要全部收服,就算我不出手,也会有其他看不过眼的嘛。现在皆大欢喜,岂不是很好。”

陈安仁本无打算淌入浑水,顾天凡错就错在运气不好,错就错在不该让陈蜀军死在他怀中,错就错在陈蜀军死前发现他怀中的窃听器,他面含复杂之绪又偷偷给陈安仁塞了回去。

错就错在这一切,由他的布下的棋子林旸出手。

记录下安沁死状的人是他,怂恿本与林旸有过节的罗兆堂一流烧死安沁的依然是他,将扭曲的事实告知林旸的还是他,可不会有更多的人会知道了。

既然林旸帮他解决掉陈蜀军这个让他迟迟无法亲自动手的麻烦,那他也帮林旸解决掉挣脱顾天凡掌控的麻烦。

哪里算什么手段激烈,林旸想要保住他的父亲,那他毫无用处的母亲就来做这场游戏的燃火点。

下棋嘛,不用全吃光的。

毕竟戴丽凤的死,也有林正的一份功劳,他们黑白不分,又怪得了他牵针引线么,他不过是把该发生的,提早一步,要入世就入得彻底一点。

婆婆妈妈,犹犹豫豫,汤汤水水,做得成什么大事。

陈安仁认为,唯有掌控得了全局的人,才拥有犹豫不决的权力。

油亮的蟑螂从管道口无声无息的爬出,细长弯曲的触角寻觅残羹剩饭。

曾经有传言,家中发现一只蟑螂,实际会有千万只蟑螂埋伏其中。

“啪嗒”液体从高处坠落,深色木地板上溅起一束无色花蕊,光脚站立的男人伸出舌尖舔弄,粉色乳晕被手指用嫩黄的花朵点缀,肚脐盛着白色蛋糕,腹部凌乱地画着太阳的形状,他用奶油在人体上幸福的作画,凌乱香甜的气息让丝带遮住双眼的人,嗅觉加倍灵敏。

女人自带的乳香钻入鼻端,滚落炙热的血液,汇集到跳动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胸腔的震动令他头晕目眩。

他俯身压在裸露的女人身上,手肘搁置在餐桌,他贪婪地吸着奶头,口舌像饥渴的幼儿寻找母亲的安慰。

“宝宝,要轻一点。”杜渔抓着他的头发轻轻揉着,用呵护的嗓音不惊扰他沉入的梦境。

陈谦果然听话地放缓力度,他乖乖对着乳头温柔地吻了一口:“对不起。”

再含进口中,柔情蜜意的忠贞,是孩子对母亲的最原始仰视,他的身心融化在餐厅,浸透肉体里,回归子宫内喘息。

舌头下滑,寸寸不放,腻甜的奶油粘连在下颚,口水亮晶晶地填补肌肤上的空缺。

他最终抵达初生儿降落人间的源头,他怀着无比自怜纯净的珍重吞下母体的湿液,神圣的洗礼再次为他付洗。

透明的水滴要洗净他做过的杀孽,犯过的诫训,口出的狂言。

双臂拢住女人的大腿夹着头部,他紧紧不放,他几乎要新生。

他将被人驯服扳正,得到新的人生,他会忘记苦难,忘记罪恶,忘记旧路。

神父保佑,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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