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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沈听得二人你来我往,委实有些不耐烦,“沙场之上,倒还有心思一诉情长,从前没看出来,皇上竟是个情种,休要再拖延时间,再晚一步,你的女人和孩子都要保不住了。”
乌蒙众将齐齐举剑相向,宇文瑾缓缓抬手示意停止,“要活捉,不能伤及分毫。”
话音刚落,电光石火的一瞬,却已然有飞来一剑架上颈中。
洛芊芊锦衣黑靴,高扬飘飞的长发在风中尤其刺目,如同鬼~魅一般袭上了宇文瑾的后背。
乌蒙弓箭手猛地向前进步,但洛芊芊镇定如常,眸中嗜血,“若但有一人放箭,你们的沧澜王便会横尸当场,如若有人不信,便来比试一下究竟谁的功夫更快!”
洛芊芊右手从腰间一摸,又是一把鎏金弯刀同时抵在他的腰间。
宇文瑾转头,“没想到,最后背叛本王的人会是你。”
突变骤起,封沈见大势不妙,便欲挟持陈婠退回阵内,但回过身来时,却惊觉身体有异。
浑身酥软,没有一丝气力,就连执剑的手亦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怎么回事…”封沈喉中阵阵发紧,言不成句。
洛芊芊隔空带着鄙夷的笑,“侯爷你自己配制的软筋散的确有效,不过我还加了极重的砒*霜在内,你以为就凭你的功夫,便能轻易止住我去?”
脑中天旋地转,封沈的手渐渐滑落下来,陈婠震惊之中,看到封禛已然极速策马而来,那双手从上面伸来,彷如救赎,将她拉出地狱…
封沈滚在地上,极其痛苦地呻~吟,脸容扭曲可怖,而陈婠已经被那具冰冷宽厚的怀抱护在身前。
瞬息之间,陈棠率先头精锐卫尉,已然排开阵列,护送皇上御驾后退。
乌蒙大军登时阵脚大乱,冷箭频频射出。
与此同时,山谷两侧号角声响彻天际,振聋发聩。
再回看,满山玄色铠甲勇士潮水一般从高地上涌了下来,其势如破竹,遮天蔽日。
此正是陈棠手中一直雪藏到最后的精锐骑兵!
千万发弓~弩对准被围困在山谷中的乌蒙大军,此刻,已如瓮中之鳖!
宇文瑾此时才彻底明白,当初被得胜之心冲昏了头脑,大大低估了大周的实力所在!
今日一战,根本就是一出极其精巧的空城计。
面前列阵的大周步卒乃是诱饵,真正的绝杀是最后的弓~弩骑兵营…
将军出身的宇文瑾,心中如坠万丈玄冰,心知大势已去。
陈婠埋头在封禛胸膛中,更觉得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如噩梦难醒。
大惊大喜心绪起伏之间,有经历对峙生死,再也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最后一眼,是他放眼千里的沉静目光,“乌蒙军中自降者可免去一死,原籍大周者,允许发配遣返家乡。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护盾步卒层层围了上来,陈棠满身冷汗,兵行险招,皇上此举却是惊险至极!
“陛下先带婉贵妃回城,剩下的交由微臣便是!”
首领被俘,弩兵布下天罗地网。
片刻之后,山海关峡谷已然如人间地狱,尸骨累累。
而此时,山间忽然有悲怆的歌声传来,回荡在谷中。
正是大周民间的乡音歌谣。
四面楚歌,闻之伤神。
一些原本是饿殍饥民投奔乌蒙的士兵,缓缓放下手中兵器,随着歌声渐渐迷惘。皆再无勇斗之气,纷纷丢盔弃甲,往大周营地里跑去。
若能太平盛世,又有何人愿意背井离乡?又有何人愿意抛妻弃子!
陈棠此连环局精妙至极,战术更是炉火纯青。
激烈厮杀之时,抬眼处,但见站在宇文瑾身后的洛芊芊忽然僵直了身子。
宇文瑾冷然拔剑,三尺长刃从她身子中缓缓抽出,鲜血染透,“为了他,赔上一切身家性命值得么?”
从没有人见过洛芊芊露出的笑容,薄削清冷的眉眼一笑之下,竟也有种温暖之意,双手捂住的刀口潺潺冒血,一开口,鲜血便从嘴角溢出,“王爷没有试过,怎知道不值得?”
宇文瑾肃容,而后又是一剑刺向她前胸,将身子钉在地面上,孤身入局。
洛芊芊知道,以他的刚烈,宁愿战死疆场,也绝不会屈服。
头顶苍穹无垠,暮霞万丈,半生飘摇动荡,一切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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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头顶温香软帐,淡淡的桃花香气。
怔了片刻,陈婠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大周。
正是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这一个动作,便已然让守在床榻边的男人心疼悔愧万分。
可见她在乌蒙过着如何心惊胆战的日子。
陈婠还没说话,手儿便先被握住了,拿起了轻~吻,长长没有离开。
“陛下的胡茬太刺了些。”她动了动手指。
封禛扬眉一笑,清冷高华的面容上,现出疲态,但眼底却有欣悦的光芒。
“看在朕冒死救你的份上,能不能抵罪?”他微哑的声音带着磁性,陈婠从没有一刻觉得封禛的声音这样好听。
之前惊心动魄的场面不断在脑海里闪现,陈婠蹙起眉,“陛下怎能拿天子之身当儿戏…”
他靠过来,神态郑重,“但婠婠亲口说的,已经原谅朕,不再恨朕的。”
“那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做不得数。”万军之中逃脱,陈婠觉得这一刻,犹如新生。
而经历过这段生~死之后,心中原本不甘心的恨意,已在不知不觉中冲淡很多。
但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在封沈举刀以性命相胁迫的时候,其实那些话,才是肺腑之言。
封禛却破天荒地秉承了厚颜的精神,舒臂便将纤弱的人儿抱在怀中,一头乌发泻下,爱抚不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些话朕已经当真,不能再反悔。”
满室微光之中,她俯瞰,他平望,四目相触,仿佛流光过了百年。
陈婠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淡笑,眉眼如新月,“臣妾饿了。”
沈青桑早就候在舞阳殿外,陈婠如今已是二人之身,自是要更加注意。
封禛则是全程陪着用膳,时不时还要拿汤匙喂她,便被陈婠拒绝了,“臣妾又不是孩童。”
封禛揉了揉她小腹,“朕是在喂麟儿用饭,有何不可?”
陈婠从没发觉他竟也有风趣调侃的一面,且大有得寸进尺之势!
埋头用膳,不理会他的殷勤。
封禛广袖罗衫,斜倚在藤椅中,一片岁月静好。
饭毕,便匆忙赶去探看母亲,塔穆神医如今就住在行宫里,母亲的病情已然一天天减缓,如今能够扶墙行走,自己端碗用膳了。
在她昏迷的一日中,外面的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乌蒙主力大军被全数围剿殆尽,除了原籍是大周的士卒投降了千人,其余皆是奋力拼杀到最后一刻。
后来,沧澜王宇文瑾站在满地尸骨之上,拔剑自刎,却被陈棠阻下。
当年情如兄弟的两人,却是各为其主,化友为敌。
如今宇文瑾被关押在行宫地牢,据沈青桑说,他已经失了心智,逢人便道乌蒙收复西川,万世昌平,情状疯癫。
封沈虽然当场中毒身亡,仍是被皇上下令,将尸~体吊在山海关示众,受万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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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数月,鏖战连连,西川失地尽数收复,战死将士埋骨山海关,天下同祭。
自此,困扰了大周近百年的乌蒙之乱,终于土崩瓦解,纳塔城归大周管辖,乌蒙国退守山海关西陲百里之地,损耗大伤元气,只怕短时间内绝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封禛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便使西北安定,南郡富庶安宁,大周天下终得太平。
昭和二年夏,御驾一行准备返回淮安京城。
离开西北行宫的时候,夏日已深,陈婠的身孕已有将近五个月,渐渐地显了身子。
一袭紫绡薄纱裙下,是微微隆起的圆润。
她面色红润,经过魏太医的精心调养,胎位稳固,皇上如今又多了一个每日例行之事。
那便是贴耳在她肚子上听麟儿的动静,或者时不时说些话儿,逗得陈婠也忍俊不禁。
但转念一想,他已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放在寻常人家亦早就儿女绕膝了。
遂也不再拦着,任他随性而来。
回京前夜,陈婠挺着肚子一手执纨扇扇风儿,一面吩咐着沈青桑眉心等人收拾行装。
沈青桑特地教御膳房准备了许多腌制好的梅子和青梨酿,因为婉贵妃喜食酸味儿,便备着许多,在路上食用。
宫中嬷嬷见了婉贵妃的肚子,尖尖儿挺着,又有酸儿辣女的俗话,私下里都风传,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
陈婠和封禛心照不宣,从不多言,但吩咐宫人们准备的,都是男婴用的衣物。
夜风丝丝吹着,舞阳殿里一片安和静好。
皇上一袭轻薄锦缎长衫大步入内,天青色的色泽更衬得如玉温润,英姿俊秀。
沈青桑等人一见陛下来了,心中有数,连忙收拾了东西纷纷退下。
“今儿看折子看的晚了些,才过来,”他揽着陈婠的腰腹便往床前的绣榻上坐去。
“月份大了,总是心下燥热,睡不好觉。”陈婠轻柔爱抚着肚子,忽然手心下面猛地一动。
封禛见她突然怔住不说话,还以为是不舒服,陈婠却紧接着露出一丝欣喜的笑,“麟儿在动…”
封禛连忙摸索过去,果然,轻柔的甬动,一阵阵透过薄薄的肌肤传来。
两人相视,良久只是释然的一笑。
此时,陈婠的裙衫已经被他撩起来,露出一片白嫩嫩的雪肌,即便是微隆的肚腹,亦丝毫不影响她的柔美婉约。
封禛忽然靠过来,贴在她耳畔厮磨,“朕忍了好几日了,爱妃便从了吧…”
陈婠气结,将他推开,板着指头正色道,“陛下,算上今日,才三天而已。”
但男人已经听不进她的话,下一刻便将唇儿啄住,动作虽然急切,但却十分轻柔,顾及着肚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