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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时,另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他们确实已经是爷爷奶奶辈了。就算不提夕珍夕瑶她们的孩子……和婧也已经有了身孕,那是实实在在的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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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间又过了年关,小皇孙眼看着连百日都过了两个月了,宫里才可算给他定下了名字。
这一辈是宏字辈,应该从言字部。据说皇帝最初写的是“宏诚”,最后定下来的却去掉了言字部,叫“宏成”。
“长大成人。唉,皇兄真是……”孟君淮听说这个名字后摇头叹息,心下清楚定这样一个名字,必是因为先前的事情让皇帝伤心太过。
“没事的,这孩子肯定平安长大。”玉引手里缝着给和婧未出生的孩子做的襁褓,啧啧嘴又说,“你看最近是不是别让谭昱去跟皇长子下棋了?过年,各府都忙。”
孟君淮:“……我没让他去。”
这事的发展有点超出预期,他们原本就是想做个戏,把谭昱塑造成棋中高手、皇长子的莫逆之交,用这个不常见的途径给他太身份。
万万没想到他还真是棋中高手!还真跟皇长子混成了莫逆之交!
最近孟君淮根本没说过让谭昱再去皇长子府走动,他也想让谭昱好好回家过年。架不住皇长子主动叫人去啊,据说谭昱还是胜多输少。
而皇长子的情况还算好的呢。府里的这帮孩子,回回下棋都能让谭昱杀得片甲不留。
至于孟君淮自己,则很理智地压根不提跟谭昱下棋的事,不过手就不会输,总得保留点身为长辈的尊严……
不过谭昱这样他心情还是好了些——看来兰婧眼光还是不错嘛!挑的这个夫君乍看不怎么样其实是个怪才!
“对了,杨恩禄说,东院那边……”他很少主动提及东院,玉引一怔,听到他说,“近来开销愈渐增多?回头你问问怎么回事?”
“问过了,过年各处走动、送礼开销都大,阿礼成了婚交际上的事也多了,所以花的钱多些。”玉引道。
孟君淮点点头:“回头每个月给阿礼多拨些钱吧,他和林氏都不是会乱花钱的人,不用太管着了。”
“嗯。”玉引点点头,“那我明天跟阿斓说,阿礼说钱上的事儿都归她管着,他不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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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孟时祺刚进兄嫂住的院子,没说几句话,大哥就炸了:“又借钱?!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又不多借……”阿祺撇撇嘴,“大哥您先借我,我月钱到了一准儿还。”
“不成,你今天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孟时礼瞪着他坐下,“从去年到现在,你跟我借过多少回了?是,你总能还上,可又不见你买什么东西,你这钱到底花哪儿了?!”
阿礼觉得弟弟不对劲。十四岁的年纪,花钱也太多了!
他们这些在王府里长大的孩子,日常开销是不能和民间比,可阿祺花得依旧太多。
阿礼心里大致算过一笔账,自己婚前的月钱是二十两,算是零花;婚后因为直接从府里拨了个小院,衣食住行,包括给下人的月例、赏钱都由他和林氏自行做主,才变成了每个月给他们拨二百两银子。过年时父王母妃怕他们钱不够花,又加了四十两,成了每月二百四。
但事实上每月二百两也是有够的——只要宗亲们别扎堆婚丧嫁娶、别扎堆让他们备礼,这钱肯定有富余,阿礼过年时给林斓置办过不少新首饰,都还是有富余。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阿祺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儿,张口就敢说借三百两银子,你干什么用?!
可阿祺就是不说,见他非要问,索性转身要走:“反正我不干坏事,哥你要是不借我,我找表哥去。”
阿礼:“……你给我站住!”
他瞪着眼把弟弟拽回来,“你可省省吧,表哥在锦衣卫那是刀刃上舔血的差事,你好意思管他借钱?得,这事我可以不细问,但你发誓你没干坏事?”
“我发誓我没干坏事!我干坏事你揍我!”阿祺爽快道!
阿礼又说:“没吃喝嫖赌?”
“没吃喝……”阿祺短暂地噎了一下,旋即续上,“没吃喝嫖赌!”
“啧。”阿礼啧了下嘴,出了书房往后头走,“行吧,我跟你嫂子说一声去。你也别提还,谁不知道你还钱就是从母妃那儿要?拆东墙补西墙没意思。”
于是,阿祺可算借到了三百两银子。加上先前自己想法子积攒的,点了点总共有五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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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上巳节,八大胡同里极其热闹。
这种热闹在孟时祺看来恶心极了。上巳节原是女儿节,条件好些的人家,多会挑这一天给女儿行笄礼,而后该说亲的说亲、该成婚的成婚。
可八大胡同也过这个节,他们会把这一天办得热热闹闹的,将楼里刚长成的年轻姑娘们的初|夜,高价卖给前来寻花问柳的客人们。
如果不是香盈,孟时祺不会知道上巳节还有这么个过法。便是现在,他也不知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这种事——一个本有美好寓意的节日,居然被用于这样肮脏的交易!
他到莹月楼的时候,莹月楼一层的大厅里已经拥满了人。因为莹月楼并不算多有名的缘故,来这里的嫖|客少有什么文人雅士,品秩高的官员、宗亲更寻不到踪影,大多只是脑满肠肥的商人,也有那种家境稍好一点就拿着积蓄出来挥霍的纨绔子弟。
他进门时扫了一眼,一眼便看到大厅那端的高台上有七八个姑娘,都穿着鲜亮的嫣红衣裙。她们都跟他差不多大,若在寻常人家,现在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们所面临地却是各方“叫价”。
孟时祺等了一等,一个打扮无甚特殊的清秀男子走了过来,向他一揖:“二爷。”
“怎么样?”孟时祺问,那男子嗓音回话的嗓音纵使压低也还有点尖细:“打听清楚了,起价都是二两银子,中间那个现在叫得最高,五十两了。香盈姑娘现下叫到三十四两。”
那他应该有足够的钱解决这桩事。
孟时祺舒了口气,将五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他:“直接押二百两上去,余下的若有人加价再添。”
那宦官应了声“是”,转身又冲那高台去了。
孟时祺寻了个空位坐着等。当老鸨一脸惊喜地娇声道出“哟,这哪位大爷眼光这么好,二百两银子要我们香盈啊?”的时候,场下一片哗然。
接着她问有没有再加价的?场下又一片安静。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孟时祺目不转睛地看着,见香盈被两个楼中打杂的彪形大汉“请”上二楼,自己等了等,便也往二楼去。
老鸨由那宦官领着,见到他后立即开始奉承。
一口一个“哎哟,原来是您呐”,一口一个“就知道殷公子您不是个俗人,我们香盈啊,最近学曲儿学得可好了,一会儿您听听”。
孟时祺听得心烦,在离香盈的房门不远时就挥了挥手让她退下。那老鸨也识趣,见状一个字都没多说,一福身告退得恭恭敬敬。
孟时祺走到门前,叩了叩,里面没人应声。
他自行推开门,进屋便见香盈仍是刚才那一身嫣红的衣裙,但头上添了块红盖头,瞧着像民间女子待嫁的模样。
孟时祺明明看不到她的脸,但她这一身装扮已让他有些窒息。他摒着息走过去,还没有离得太近,就听到一声抽噎。
香盈从红盖头下的缝隙里看到那一双黑靴一步步离近时,到底忍不住怕了,怕得要死。
饶是她很清楚自己总会有这一天,此时也敌不过这种恐惧。
那双靴子又往前移了两步,香盈身子一软,几是不受控制地就跪了下去:“这位……爷,您饶了我吧,我……”
“香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一震,香盈全然懵住,接着,盖在头上的红绸被一把揭开。
眼前豁然开朗,香盈仍懵着,孟时祺有点局促地伸手扶她:“你快起来,起来说。”
“殷公子你……”香盈木讷地被他拽起来,神思缓了缓,明白过来他是出高价的那个人就更慌了,“你是要……”
“你、你别怕……”他按她坐回床边,自己坐到她身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沉默了半晌说,“早点睡吧。”
香盈:“……”
“咳。”孟时祺清了声嗓子又看向她,“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香盈:“……没吃。”
是真没吃。老鸨为了照顾客人们或许想喝点小酒吃点菜的喜好,晚膳多是不让她们吃的。其实就算没有客人她们也吃不了多少,楼里在这方面克扣得厉害,一是能省则省,二是怕姑娘们发福了不好看。
于是孟时祺推门出去吩咐外头的宦官找人安排酒菜,不过多时菜便上齐,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儿,到底是孟时祺先夹了菜:“我吃过了,你多吃。”
他从鱼腹上扯了块没刺的肉搁到香盈碗里,放下筷子又给她盛了碗汤。
香盈只怔怔地看着他,孟时祺被她看得愈发不自在,盛完汤后索性起身离开了桌边:“我去铺床,我睡地上。”
“别啊!”香盈赶紧拽他,“你睡床吧……我睡地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地傻了一会儿,之后孟时祺红着脸别过头,“要不我睡地,要不都睡床,我保证不动你。”
“那……那就都睡床吧!”香盈磕磕巴巴。
而后她继续去吃东西,孟时祺在旁边看着她等她吃完。简单地洗漱后,两人一起躺到了床上去。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睡过觉,当下不禁有些尴尬。沉默的气氛在帐中弥漫了会儿,孟时祺道:“那个……”
香盈“嗯”了一声,他说:“我打听了,你们八大胡同这里可以付够一年的钱不让你再接别的客?”
她又“嗯”了一声。
他侧过头:“你一年需要多少?”
“你别闹。”香盈低头看着被子边缘的花纹,喃喃说,“在八大胡同没有你这么花钱的,你简直排的上头号冤大头。”
她还欠他二百多两银子呢,加上今天的就是四百多。这还不算他打赏上下、叫些酒菜之类的零散开销,若都加起来,五百两大概怎么也是有的了。
五百两银子花出去,他在这儿什么都没干过。
香盈一想这个就心里打颤,总觉得自己不能再欠他更多钱了。她把他看做最好的朋友,很怕这份友情会因为钱的关系逐渐变味。
再说,他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帮她。他没有赎她出去,是因为他做不到,或许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也可能有点别的缘故……她没有细问过,但她知道只要没被赎出去,就早晚还是要接客的。
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何必让他花这么多冤枉钱呢?五百两银子搁在哪儿也不是小数,若让他家里知道他来这种地方,大概也不太好吧。
“你别管我了,八大胡同里这点儿事儿……我比你清楚。”香盈道。
莹月楼不大,没多少传奇故事,但她听过很多其他楼里的故事。
不少贵公子都做过要一直照顾哪个姑娘的承诺啊,可大多慢慢地就厌了、觉得不值了,然后有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
香盈不想那样,她觉得那样太令人伤心。于是她宁可直接把他劝住,至少能告诉自己,是她主动不愿意的。
“香盈。”孟时祺翻过身望着她,“你才十三岁啊……别做这种事情,我想办法帮你出去,你还能好好嫁人的。”
“可事实上从这种地方出去的姑娘,嫁人很难的。”香盈哑音一笑,“有的可以换个地方活,可我出了京城哪儿都不认识……在京里,我说我没接过客,谁信啊?”
孟时祺这样一想,一时无话可说。
是啊,这谁信啊。一个在青楼里长大的姑娘,还是被“客人”赎出去的,说没接过客似乎就是个笑话。
“嗯……”他闷了会儿,还是笃然道,“反正你先别接客,听我的,我尽力帮你。”
香盈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其实有时想想,她甚至会觉得如果没有认识他就好了。
因为她总有些不由自主地依赖他,有他在,她总觉得很多事情可以避开,总会心存侥幸地觉得自己不用沦落到真的卖身。
但事实哪有那么美好,她要干干净净地从这里出去太难了。这份依赖和侥幸,不过是让她活得更难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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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明婧迎来九岁生辰。两个月后,府里慢慢地开始筹备兰婧的昏礼事宜了。
兰婧是三月初三行的笄礼,按生辰算则是这个月满十五岁。其实应该明年才能完婚,急着筹备,是因为谭昱有点扛不住了。
因为跟皇长子走动密切且名声在棋界大燥的关系,近来逐渐有官宦人家到他家提亲,想把女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