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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晨举剑一挡,将对方长剑磕得一偏;
对方落地后一个翻滚半蹲而起,举剑再度刺来,直奔方晨小腹;
方晨长剑斜下一挡,对方一触即离,再次刺来;
当当当——
金击声不绝于耳,两人且战且走,很快出了屋子。
方晨也清了来人长相,是个身高足有一米七五的女子,仅比他低了分毫;
宽肩、细腰、大长腿;满头乌发用丝带扎挽于脑后,鹅蛋脸、尖下巴,英气十足;细长的眉毛下,一双杏眼满含煞气;
身穿一套黑色短衣,外面套着软甲,胸前撑得鼓鼓囊囊。
“你这贼子,入户滥杀不说,还妄图淫辱女眷,今日定当取你性命!”
女子剑势连绵不绝,犹如毒蛇吐信、轻灵迅疾,激战的同时,还有闲暇给方晨扣一顶大帽子。
方晨堪堪与之战成平手,论力量,他略胜一筹,但论速度却逊了几分。
闻听对方信口雌黄,他不禁火起,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你他娘放屁!某杀得全是该杀之人!你这娘皮不在家相夫教子,跑来掺和这事为何?难道你与那恶徒陆仁是一丘之貉?”
“你!你血口喷人!粗鄙之徒,看剑!”
女子气得娇躯一颤,攻势又加快了几分,而且剑招极为刁钻,方晨顿时更加狼狈。
但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磨炼机会,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周旋着,并慢慢揣摩对方剑招。
刷——
几十招后,女子一记横削,直取方晨左臂;
方晨可是带着护臂,当下将心一横,不管不顾地刺向对方胸口;
女子急忙收剑回防,顿时乱了节奏,刚刚挡开这剑,方晨又一记斜斩,劈向她的肩头;
女子刚刚举剑去挡,不料方晨这是一记虚招,半途中猛然一垂,再度刺向心窝;
“卑鄙!”
女子怒斥着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又一个后滚翻拉开距离,半蹲在地;
方晨几步赶上,趁她立足未稳之际,刺向她的咽喉;
女子似乎预料到一般,长剑一抡,将齐飞的剑格开;再两脚一蹬地面,揉身撞向方晨怀中,长剑高高举起,剑身后段对着方晨当头劈下;
方晨一侧身,与对方擦身而过;
对方倒转剑身,由腋下刺来,直取他的后心;
他举起长剑一挡,向旁侧一推,顺着对方剑身滑了过去;
嗤啦啦——
火星崩溅中,两柄长剑十字交叉、护手相抵,而方晨的剑几欲劈到对方肩头;
女子这时猛然蹿出,堪堪化解,到了房柱前伸脚踹蹬,一个倒空翻后,长剑直劈而下;
方晨见状举剑一挡,当地一声脆响后,不禁连退好几步;他后脚一蹬稳住身形,正欲上前,就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顺着墙角准备开溜,看身形、脸部轮廓,正是那白管事。
他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当下将长剑交于左手,一抖右腕,一柄飞刀钉在对方颈侧,目标顿时瘫倒在地。
“暗器!”
女子惊叱一声,顿时戒备起来。
方晨见她刚才没有趁机偷袭,对她的恶感顿时消解了几分,又见她没再动手,于是一指那人说道:“此人是陆仁的管事,平时为虎作伥、恶行累累,其余恶奴亦死有余辜;至于陆仁,更是虐杀女童为乐,简直是禽兽不如;你若要与这等人出头,今日便是不死不休了。”
女子当即怒斥道:“尔信口胡言!我荀灌何人?岂会与此僚同流合污?”
方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如此说来,你已知原委?那为何不早停手?”
“这?”
女子先是一滞,随即娇哼道:“哼,本将见你尚有几分本事,特点拨一二,莫不知好歹!”
方晨心道,真会强词夺理。咦,本将?他急忙问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哼,汝听好了!本将荀灌,不像你这无胆之辈,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方晨脑中石火电光般闪过一串信息,当即问道:“你可是那单骑救宛城的奇女子、平南将军荀公(荀崧)之女荀灌?”
“哼,倒有几分见识。汝又是何人?”
方晨摇头道:“你出身高门大户,即使泄露身份也无关紧要,而某出身低微,不想家人受累,故不能相告。”
荀灌冷哼道:“既顾及家小,为何又行此举?”
方晨说道:“看不惯不平事。还打不打?若打便打,不打便罢,某还要收取酬劳。”
女子惊讶道:“取何酬劳?”
方晨理所当然道:“某辛苦了许久,取些钱财不应该吗?”
不料荀灌杏眼一瞪:“休想!这宅中细软本将要悉数取走!”
方晨奇怪道:“你出身颍川荀氏,竟缺这些钱财?”
荀灌冷哼道:“颍川荀氏自然不缺,然吾世叔士稚在芦州抗拒胡虏,麾下将士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要与胡虏累日相搏,本将取这些钱财,是为世叔充作粮饷。”
方晨一听“士稚”这个名字,顿时想起一位大名鼎鼎之人:祖逖。
闻鸡起舞、击楫中流,都是关于他的典故。
他不由又问道:“令世叔可是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祖逖公?”
荀灌诧异道:“正是,尔究竟何人?竟知晓诸多之事?”
方晨由衷说道:“士稚公闻鸡起舞、击楫中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荀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启朱唇道:“既然汝对世叔推崇至此,那…”
方晨知道她想说什么,目光一转道:“还是看看都有多少财货,再商量不迟。放心,我有两全其美之法。”
荀灌不由问道:“是何等法子?”
方晨嘿嘿道:“天机不可泄露。”
“哼,装神弄鬼!你若敢蒙骗于我,当心我手中之剑!”
荀灌扬了扬长剑道。
方晨也不甘示弱,手指一捻,三柄飞刀乍现。
“哼!”
见没占到上风,荀灌不由气结。
以方晨的飞刀手段,加上不输于她的剑术,要是以命相搏,她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找人逼问后,很快得知了钱库所在。
打开十几口箱子,方晨的眼睛立刻移不开了,金饼足有上千枚,银饼好超过一万枚,铜币更是数不胜数,比建康城里那次得到的多太多了。
不过这并不等于陆仁比孙璞有钱,因为这些钱财是陆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孙璞那些钱只是店铺的流动资金。
荀灌知道想全拿走的话,方晨非要和她拼命不可,于是问道:“你方才说的法子,如今该说了吧?”
方晨扫了眼说道:“俗话说得好,见者有份,这些钱财各分一半,你可有异议?”
荀灌咬牙切齿道:“可矣。”
方晨又说道:“金饼、银饼我拿一半,铜币一文不取,如何?”
荀灌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当真?”
方晨点头道:“千真万确。不过——”
听他话里有话,荀灌顿时怒道:“尔敢诓我?”
方晨连忙摆手道:“灌娘稍安勿躁,某只是有一事相求。”
荀灌面色稍缓,又问道:“说罢,是何事?”
方晨面色一肃:“这陆宅内有不少买来的女童,便交由你安顿了,以免再被官卖为奴,还不知遭遇何等境遇。多分与你的钱财,算是其中酬劳。”
荀灌闻听后瞪眼怒道:“你为何不去做?”
方晨懒洋洋道:“某一介粗鄙恶徒,若由某来安顿,你可放心?”
荀灌气得直咬牙,但寻思一想,若让方晨把那些女子带走,还真不放心,以这家伙贪财的性格,转手卖了都有可能。
“哼,此事便如你所愿。咦,这便是你说的两全其美?”
方晨摇头道:“当然不是。某与一商贾相熟,其所供精米价钱比市价低了三成,精盐则低了两成,且不限量,若是灌娘信我,我可将这些金银换做盐米,不知灌娘意下如何?”
荀灌听后惊疑道:“此话当真?”
方晨说道:“我怎会诓骗灌娘?”
荀灌却俏脸一红:“呸!灌娘岂是尔所能称呼?唤吾荀将!”
方晨心说,都叫了好几声了,你才反应过来?
“哦,灌娘恕罪,实在是顺口了。”
荀灌面色一板:“哼,先不与你计较。如此便依你,这些钱财一概由你保管,本将那份以盐米相抵。你留下名号、住所,吾自会找人寻你交易。”
方晨说道:“多谢灌娘信任。这宅中粮粟、布帛全都归你,算是为士稚公尽些微薄之力。某为家人计,不便透露住所,还是灌娘指个地方吧,某当定期前往联络。”
“既如此,多谢了。”
荀灌面色一舒,至少方晨没想独吞。
她瞅了方晨好一会,突然伸手掀起他护目镜,随即惊讶道:“汝岁数几何了?”
方晨没料到她会突然袭击,不禁暗道大意,猜测对方肯定蓄谋已久了。
已经露了脸,旁边又没其他人,头盔也不用戴了,他干脆将头盔摘了下来。
荀灌嘴角一翘道:“倒是副好皮囊。”
方晨一本正经答道:“某贵庚十九,未曾娶亲,敢问灌娘可有意中人?”
荀灌脸色又是一红,不禁啐道:“呸!本将意中人必是名门之后、人中龙凤,岂是你这小贼可比?”
方晨摸了摸鼻子,感到自己受了一万点暴击。心说名门又怎么样?不过是仗祖辈余荫罢了,用后世的话讲,就是官二代、富二代罢了,在这个群雄并出、风云诡变的乱世,随时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他于是岔开话题道:“灌娘今夜因何而来?”
荀灌面色一囧:“特为取那恶獠性命,不料被你捷足先登。嗯?你又这般唤我?”
方晨嘻皮笑脸道:“口误,口误。”
“哼!”
荀灌也拿他这厚脸皮没办法,只好暂且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