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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给你梳了,菜也给你吃了,问啥啥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废物蛋子你才没用!”
胤誐拿着匹青菜叶子,站在鸟架子前头同喜宝聊得挺开心,他手里那匹鲜嫩多汁的菜叶子已经被啃缺了一大块。喜宝喷完又吃了一嘴,就发现美人饲主回来了,它赶紧扑腾着出去迎接,翅膀上的毛险些扇到胤誐脸上。
胤誐正想骂这个没良心的扁毛畜生,吃饱了就不认人,他顺着喜宝那方一看,“哟,九哥回来了。”
宁楚克摆手让喜宝回鸟架子上去,自个儿迈过门槛进屋,她一面吩咐钱方送吃的来,一面同老十打了个招呼:“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聊聊天?我听说今儿个早朝上阿拜把你未来岳父给弹劾了。”
“胡说八道什么?”
“那董鄂格格不是皇阿玛给你挑的福晋?她阿玛不是你岳父?”
宁楚克喝口热茶暖了暖胃,感觉暖和些才说:“那都啥时候的老黄历了。”
胤誐大惊:“啥意思?”
“意思就是皇阿玛对董鄂家意见挺大,她或许大概可能没机会嫁给本阿哥。”
“那是好事啊……你不高兴?不庆祝庆祝?九哥你不是喜欢提督府的宁楚克格格?这下总能如愿!”
宁楚克就着坐下的姿势一脚朝他踹去:“又瞎说。”
胤誐更糊涂了:“难道你不想娶心上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就我这么个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哪怕占着皇子出身,哪配得上品貌双全的宁楚克格格?”说着她把二郎腿一翘,还嫌弃得瞅了胤誐一眼,“我欣赏她行不行?就你想法龌龊。”
第29章 笑话
宁楚克回头又让喜宝跑了一趟, 她告诉胤禟“你爹又对董鄂格格不满意了,他想让我嫁给你做福晋, 这个决定是有点突然, 仔细想想也还靠谱。你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难道不准备负责?你不负责是准备在我未来相公头上长出一片青青草原?咱们做人心不能这么黑”……
这回的信格外长, 宁楚克把近来发生的大事都写上去了, 可惜,这一封还是没送到。喜宝照样俯冲进屋去, 转了一圈,然后回身就飞走了。
前次大闹过一场, 它这回没敢逗留, 扑棱棱飞回阿哥所, 亲昵的凑到饲主跟前:“鸟肥了一圈没看到人。”
宁楚克动手将细竹筒解下,把信笺搁碳盆里烧了,这才蹭蹭喜宝的头。按说这个时间人应该在的, 连续两趟都没把信送到,那最有可能就是出府了。宁楚克猜想他十有八九是去了尚书府那头, 前阵子额娘还说郭罗玛玛想她得很,让她过去小住,当时她不放心舒尔哈齐没敢出门, 这都到了正月中旬,舒尔哈齐怕是早好全了。
既如此,那就再等几天好了,左右这事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宁楚克就没想给胤禟选择。
讲道理,便宜占够了你还想怎么选择?
明摆着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娶。若不娶,就看是丧命还是丧德。
胤禟对宁楚克有许多看法,宁楚克对他倒是没啥意见。
你说他不学无术,照上书房先生所说九阿哥以前还成,反而是最近不太像话;至于骑射不行,那不是挺好?往后动起手来她多占便宜;至于说一身臭毛病脾气糟糕,谁家公子哥不是这样?你说也有四角俱全的,宁楚克从她自身情况出发,坚决不相信这个说法,作为京中名声最好的格格,她除了相貌这一样,别的哪点名符其实了?她本人就是造假的祖宗,你还指望她相信别家那些好名声是真的?
挑来拣去指不定选来个最差的,还不如听天由命!
九阿哥即便哪儿哪儿都不好,那也是老天爷替她选的!
人嘛都是会变的,相公是可以调教的,谁还能生来就疼媳妇儿?
说起来,额娘总想让她低嫁,说出身差些无妨,最要紧是人靠得住。就像她阿玛当初也不过是个侍卫,背景才凑合,官阶勉强能看,就是因为看出他有能耐,哪怕要面对一家子极品也嫁了,没几年就苦尽甘来。嫁低些,过门之后立刻就能立住,有娘家撑腰不会受气,哪怕遇上拎不清的非要给做规矩,亲娘也能带着人上门去讨说法……她额娘一门心思想找那种好欺负的软包子,宁楚克从前挺认可的,最近她想法变了。
就说董鄂家,底蕴是很厚的,出过宠妃还出过皇后,结果呢,上头想怎么揉搓她就能怎么揉搓他。康熙和宜妃那套配合让宁楚克警醒了,出阁之前靠阿玛,嫁人之后靠相公,相公人微言轻你还想不受气?真嫁了这种人家出门见了谁都得低头。
皇子福晋有什么不好?
尤其对比别家,胤禟还是谁都不爱招惹的浑人,又有个贼护短的亲娘,这多好的条件。
算算日子,他俩交换了得有一个月,宁楚克活得那叫一个自在,她把地盘踩熟了,人也认熟了,谁是什么性子都摸得透透的,她等于说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嫁给胤禟嫁给谁呢?
至于外头说九阿哥只会吃喝嫖赌不像话!
吃喝赌这三样宁楚克说不好,嫖一定没有,他那兄弟贼挑剔,轻易站不起来。
胤禟还不知道宁楚克将他从头到脚剖析了一遍,更不知道他皇阿玛萌生了怎样可怕的想法,他这会儿坐在尚书府的马车上,跟老太太去清泉寺呢,同去的还有老太太娘家那两个侄孙女。
今儿个走这趟主要就是想求个灵签,问宁楚克的姻缘,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倒是胤禟,他高兴坏了。会变成这鬼样子就是因为在清泉寺跌了一跤,他准备找准位置再来一下,相信能顺利交换回去。
至于说换不回去这种可能,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敢想。
就不说学规矩,只每月放一回血就能逼死个人。
老天爷一定不会那么残忍。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就是不靠谱,老天爷还真有那么残忍。
过门槛时,胤禟刻意绊了一下,他还在想着地的时候要不要护着脸,就有只手飞快的伸过来,稳稳将人扶住。
“这门槛高,年前还绊倒过九阿哥,格格当心点。”
……
你松手!让我摔!多大仇啊你这么害本阿哥!
老太太还夸嬷嬷做事稳当,让随行那几个丫鬟都学着点。只胤禟差点气死,他就想退出去重进一回,最好一次成功结结实实把自个儿摔晕过去。
胤禟一步三回头,瞧他这样,老太太伸手牵住外孙女,领着他往前走,边走边说:“心肝你别看了,这破门槛净会绊脚,迟早得让人铲平。”
说着他们就进了殿里,老太太带着拜了一圈,甭管人家菩萨管不管这项,左右求了再说。每拜一个,她就添一份钱,一圈下来散了得有几大百两,又用了一顿素斋,老太太才说想求个签,小沙弥就乐颠颠领他们过去。
这签求得很顺利,解签的和尚也说了不少,胤禟听完在心里撇撇嘴,心想这寺院还挺会骗钱,什么灵签,讲了半天啥重点没有,就说老天爷自有安排,施主莫要强求,顺其自然。
老太太还信了他说的,又觉得难得走一趟,只求来这个还是不保险,就问小沙弥:“弘安法师可在寺里?”
小沙弥回说:“法师正在讲经。”
“几时讲完?”
“半日有,三天三日亦有,难说。”小沙弥回过话,又道,“女施主端的是富贵好相貌,您不必忧心。”
这话听着顺耳,老太太笑问:“小师傅也会看相?”
小沙弥就腼腆的说:“学过皮毛,能窥得一二。”
像这种事,你越是打包票听的人反而不信,他说得含糊,老太太听着很像那么回事,觉得宁楚克生来福气就大,自己的确是操心过度。这么想,她就没想着一定要见弘安法师,又添了些钱准备回去了。
后面再过门槛,老太太特地停下来提醒胤禟当心,他想摔都没逮着机会。跨过门槛,摆在面前的只剩下一条石阶,马车候在石阶下。他这会儿特别后悔,后悔没一头撞上清泉寺的廊柱,眼下可咋办呢?错过这回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来,不想错过那就只能心一横一脚踩空。
人嘛,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胤禟到底还是干了,他脚下一空身子顺势后仰,跟着跌坐在石阶上往下滑了好几步……
因事发突然,谁都没把他拽住,一屁股下来痛是痛了点,胤禟心满意足。
他觉得一闭眼一睁眼就能回宫,结果刚闭眼就听见噗嗤一声笑,睁开眼就发现刚刚来了一拨人,正准备下马车,就撞见了这尴尬的一幕。
可不是尴尬了?
在京中名声好上了天的宁楚克格格也会当场丢丑,摔成这样真是难看。
撞见这一幕的是别人就算了,来的偏偏还同她不对盘,那人好像是想忍耐,又没忍住,憋笑的样子特别气人。老太太心肝肉的唤了一通,亲自将人扶起来,连番关心确定没摔着才放下心,之后朝那憋笑的瞪去一眼。
又感觉身边也有人笑了,还瞅了瞅两个侄孙女。
“这不是宁楚克格格?脚下太不当心?竟然摔成这样!”娘家侄孙女怕她,底下的却不怕,当即调侃起来。老太太心系外孙女,没同她吵,只是提醒说别在这儿幸灾乐祸,当心报应。
对方让真话气得险些跳起来:“我好意关心,咒谁呢你?”
“我也是好心提醒,没记错的话,你们工部尚书府今年也有姑娘参选,积点德吧。”
工部尚书齐格同礼部尚书哈尔哈很不对盘,一来脾性不和,二来两个部门的头头各有各的优越感。
礼部地位高,负责的是科举、大选、册封典礼这类,皇上要祭天祭祖也有他们操持,管的样样是大事,就是油水不见得多。
至于工部,当头的要捞钱容易,工程款项能抠下不少,管的事就不那么上档次。
其实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他俩偏就在相处之中结了仇,总看对方不顺眼,连带着两家亲眷也没法相处,你倒霉我高兴,你摔一跤我回去能笑个三天。
老太太说起选秀也是想提醒对方,大选还是我们老爷管的,你再笑一下试试,就算弄不了你亲孙女,你亲戚家的一个别想好,随便动动手脚就能坑死你丫。
对方也听出话里的意思,没再说什么,撇了撇嘴就错身过去了。
两边斗法的时候胤禟都是恍惚的,他从前都是往好的方面想,下意识忽略了换不回去这种可能,这种可怕的猜想却在今天浮上心头,来的时候多高兴,回去路上就有多绝望。老太太以为她情绪低落是当众丢了丑,想安慰,又怕提起来心肝儿更伤心,最后只是拍拍手说:“郭罗玛玛给你保证一定没事,就算她逢人就说人家也不会信,我外孙女名声多好,她说些不中听的坏的还是自己,外头只会说她嫉妒成性造谣生事。”
胤禟勉强挤了个笑脸,瞧着比哭还难看。
他担心的才不是宁楚克的名声,他只怕换不回去!要是换不回去又咋办呢?
让他嫁个五大三粗的糙爷们,让他给相公缝衣裳做鞋,他陪睡,他每个月初还得准时放血……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是看不起女人家的报应吗?
这他娘的还有活路?
……
胤禟哭丧着脸的时候,工部尚书府的也在求签,求完同样说要求见弘安法师,小沙弥照样搬出那套,说格格福气大,好日子长着,半点不用操心。
台词基本没换,他又骗了一家的钱,等人喜滋滋的走远了,就有个光头过来,责备说:“妙一你又在糊弄人,让师傅撞见该罚你了。”
小沙弥笑眯眯说:“甭管求签看相图的不就是个心安,我让她们求仁得仁。”
“你就不怕那位女施主命途多舛回头遭难?”
“人心易变,世事无常。她即便遭了难那那也是行事不妥失了上天庇佑,该检讨自身,还能找上门来怪和尚说得不准?”说着,他还撇撇嘴,“来咱们寺里的十个有五个求见法师,真把人领过去,法师不用干别的,光看相就看不过来。”
旁边的小光头听着直摇头,碎碎念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妙一和尚懒得说他,师兄总这样不知变通,那话虽然是糊弄人说的,也不全错,那些个女施主要不是福气大能托生在顶顶富贵人家?
小沙弥随口一说,工部尚书府那头却当了真,回头还干了票大的。
都说清泉寺灵得很,人家都说她家姑娘命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那还怕哈尔哈动手脚?
这么想,她们回头就把提督府宁楚克格格在清泉寺出了丑这事宣扬出去,怎么滑的脚,怎么摔的都说了,惹来听的人一阵哄笑。
宁楚克真没想到胤禟这么能耐,过了两日,她一不当心撞见宫女说笑,说的就是这一段。她二话不说把人打发去了浣衣局,看几个宫女都是一脸不敢置信还大发善心解释说:“提督府的格格也是你们能编排的?去浣衣局长点教训。”
发落完她还不解气,回屋就换了套劲装,让钱方去胤誐那头,叫老十出来连练拳脚。
胤誐莫名其妙给她当了回沙包,他是感觉九哥带着杀气,让她发泄了一把就赶紧叫停:“九哥你心疼心疼我,兄弟我也是肉长的。”
宁楚克就跟看废物似的朝他看去。
停手了就好,胤誐长出一口气,问咋的了。
“我方才听到有人在诋毁宁楚克格格的名声。”
胤誐没听明白:“你都说没想娶,坏就坏呗,和咱有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