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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湛点点头,“我知道。”
他只是有点意外,没打算做什么。那女子虽不是他自愿娶进门的,可如今确确实实已经拜了天地,是他林家的人,那他就没有翻脸不认的道理。
不就是突然多了个媳妇儿么,这些年他连死亡都接触过好几回了,还有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吧?
不知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心里突然有点不确定起来。
对了,他刚才在饭桌上说什么来着?
林湛看向他娘,眼含期待,“娘,我刚才没乱说话吧?”
薛氏见他这么问,便知他是接受了,脸上神情缓和下来,笑着瞪他一眼,“你说呢?你还问鸿儿青柳是不是你弟妹呢。”
林湛面上有些惨不忍睹。
薛氏又道:“怕什么,你下午回来时,就和个野人一样,也没见青柳说什么。”
林湛捂了脸,不想说话。
青柳洗了脸,习惯性要去给林湛的画像上香,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用这么做了。
她看着贡桌上的香炉,觉得人既然还活着,那还用香炉供着他,未免有些不吉利,于是便把炉子收了,放到柜子里,那张画像因挂得太高,她拿不下来,只得暂时挂着。
收好后,她又洗了手,才将脸盆端去门外倒水。
林家每间院子都有回廊,回廊下修着水沟,回廊与回廊相接,水沟与水沟相汇,不知最终都通向哪里。
她正看着流走的水出神,突然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惊了一下,忙躲进屋里,关上房门。
林湛听到关门声,跨进院子的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他今天回来时的模样真的有那么不堪,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今天短小了,没办法,每到周末忙得飞起,我连崽崽们给我砸的地雷都没空去看呀
还有,每次断章是自然而然到那里就断啦,不是我人工断哒!
☆、林家男儿
林湛盯着东厢房门看了会儿,脚下一转,又去了林鸿的院子。
这院子与东院的格局一样,此时锦娘和瑞哥儿不在,只有林鸿一人在书房里待着。
虽十年没回来,林湛倒一点不觉得陌生,熟门熟路走进去。
林鸿正俯在案上作画,林湛在门边叫了他一声,不见回应,好奇地走过去瞧了一眼,顿时无语。
原来林鸿正画他今日回来时的样子,不仅衣衫褴褛,毛发蓬乱,连被他爹揍了两拳,嘴角青肿,含着血水的模样都画上去了。
林湛看得有些牙痒。他这弟弟不知怎么回事,自小就爱画他,而且画的都是他欺负人,或者一身狼狈时的场景,就没见他画过一次好的。
考虑到时隔这么久,今天第一次回家,多少要给人点面子,不能揍他,林湛勉强把痒痒的手控制住,扣指在桌上用力敲了两下。
林鸿一惊,抬头见是他,又吓一跳,忙把画遮起来,讪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林湛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翘起腿。
林鸿忙凑过来给他倒茶。
林湛斜眼瞧他,道:“你坐,我有话问你。”
林鸿便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乖乖等他发话。
林湛喝了口茶,道:“你知不知道周伯父家的女儿怎么样了?”
他当年出事前,家里曾给他订过一门亲,女方家与他家算旧相识,两人自小也见过几面,虽说不上多深的感情,但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了。这次回来,只听他娘提他新过门的媳妇儿,不见她说起与他订过亲的周宝珠,他心里就有点猜测,只是没当面问他娘,省得她不高兴。
林鸿面上有些迟疑。
林湛见了,便道:“直说就是,别婆婆妈妈的。”
林鸿道:“当初你出事的消息传来,没多久她爹就来家里拿婚贴,两家退亲了,后来也没怎么来往,只听说她不久后嫁了别人。”
林湛点点头,倒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那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道理让个十几岁的女子给他守寡。他会来问林鸿,不过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罢了。
林鸿吞吞吐吐地又道:“大哥……现在这个大嫂挺好的,你别欺负她。”
林湛郁闷地看他一眼,“我是那样的人么?怎么娘这么说,你也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说要欺负她了?”
你还真是那样的人。
林鸿心中腹诽,只是这话,他不敢当着他大哥的面说,不然挨一顿揍那都是便宜的了。
林湛见他不说话,身体侧倾,手肘撑在茶几上,摸着下巴,怀疑地上下扫视他。
林鸿顿时紧张,正襟危坐,道:“大哥,你看什么?”
林湛抬了抬下巴,“是不是你把小时候的事说给她听了?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怕我?”
小时候这笨弟弟天天给他欺负,但林湛从不认为那是欺负,而是他对弟弟的疼爱。
林鸿忙摆摆手,“没有的事,我和大嫂从没有在私底下说过话,也没说过你的坏话。”
林湛道:“那最好,不然我把你五岁还尿床的事告诉你媳妇儿和你儿子。”
林鸿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把水撒在我被子上!”
林湛勾起嘴角,“别人相信就行了。”
林鸿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大哥当初学艺回来,还真的是装了挺长时间的好兄长,家里人都信了,连他都差点信了——如果不是他背着爹娘,把人小姑娘的手帕藏在他衣襟里的话。
对了,那小姑娘后来成了他媳妇儿,说起来大哥还算是他俩的媒人。
林湛又道:“娘说你媳妇儿子回娘家了,你怎么不跟着去?吵架了?”
见他一脸兴味,林鸿无奈道:“没有,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对了,大哥你从前见过锦娘的,不知你有没有印象?”
“有么?什么时候?”
林鸿道:“那年你下山回来,和我一起去县里书局买书,你把一个小姑娘的手帕藏在我这里,后来被她发现了,她还打了我一巴掌。”
林湛皱眉想了想,终于在旮旯角里记起这一幕,击掌道:“想起来了!她还真成了你媳妇儿!”
林鸿便道:“还要多亏大哥捉弄‘有功’。”
林湛瞪大了眼喊冤,“我何时捉弄你了?分明是你小子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个不停,我就想我这傻弟弟第一次喜欢人,还不敢说,我当大哥的,当然要帮一把,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主意,你还不领情!”
林鸿有点窘,“你别乱说,我才没乱看。”
林湛点头道:“是,你没乱看,你就一门心思盯着人小姑娘一个看了,看得差点撞上门柱都不知道。行啊你小子,那姑娘当时看着挺小的吧,你真的下手了?”
林鸿面上发赤,急急道:“我们只有书信往来,直到她十五岁我才让娘上门提亲,大哥你别乱猜!”
林湛笑嘻嘻道:“我又没说什么,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忍,忍有四五年吧?”
林鸿恼羞成怒,脱口而出:“还是不如大哥忍得久!”
林湛脸上笑容一下僵住了,阴测测看他一眼,扬了扬拳头,“小鸟儿,许久不见,大哥有点想你了,记得明天一早来武场,咱们兄弟两个好好会一会。”
林鸿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他潇洒离去,再回忆一下那铁拳的滋味,欲哭无泪。
这晚林湛谁在东院正屋,青柳睡在东厢。
次日许嫂子来喊二人起床。青柳怕一会儿碰上林湛,急匆匆梳洗完毕,就要赶去正院,没想到一出门,就和人撞了个正着。
林湛早就洗完了,不知在她房外站了多久。
青柳退了两步,也不敢抬头,冲他福了福身子,低头垂首顺着回廊就快步溜走了。
林湛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明明昨天还一个劲的瞥他瞥他,从昨晚开始,就躲他躲得跟洪水猛兽一样,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溜得这么快,他娘这是帮他娶了只兔子回来了吧?
饭桌上,青柳也不再去偷看林湛了,等大伙儿吃完,林老爷喊了兄弟两个去说话,青柳正好跟薛氏说她回家的事。
薛氏一开始没听出来,只以为她要回去看看,便笑道:“不急,等一会儿大郎从他爹那回来,让他陪你去。”
青柳咬了咬唇,索性道:“太太,当初我进门,和大公子结的是冥婚,眼下他回来了,我们两个的亲事,也就不做数了,我想回家去。只是太太当初替我爹治病花费的银子,家里一时半会儿还不出来,请太太宽限一段日子。”
薛氏一听就变了脸色,拉着她的手,表情凝重,“谁说你和大郎的婚事不做数了,是那混小子说的?”
青柳忙摇头,“大公子从未说过这话,是我自己的意思。”
薛氏听不是林湛阳奉阴违,面上才缓了下来,又将这两日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便知是青柳想岔了。
她摇头轻笑,拉着青柳坐下,道:“是我的不是,昨日得知大郎回来,心绪动荡,就把别的事忘了。昨晚在饭桌上,本该将你的身份说给大郎听,可当时又有顾虑。”
她便把昨晚和林湛谈话的内容和青柳说了,又道:“是娘糊涂了,让你受了委屈,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青柳听了她之前的话,脑中正混乱迷糊着,眼下见她这么说,忙摇摇头。
薛氏道:“好孩子,不管大郎在不在,你都是我认定的儿媳妇,这事不会变。当初虽结的是冥婚,可咱们两家也是正经请了媒人说合,又换了婚贴的,和明媒正娶是一个道理。要不然,咱们家再办一次酒宴吧?”
青柳忙又摇头,“娘,再办酒宴就不必了吧?没有这样的规矩。”
薛氏笑道:“这么说,你这是同意做咱家儿媳妇,不回去了?”
青柳红了脸,低声道:“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害得娘替我操心了。”
薛氏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本就是娘没将话说清楚,现在说开了就好了。青柳啊,大郎这孩子,我当娘的最清楚不过,虽平时看着没个正形,可大事上从不糊涂。你大可放心,林家的男儿,不会负你。”
青柳点点头。
青柳回房后,薛氏想想又觉得不放心,让杨嫂子去林老爷那儿,把林湛喊来。
林湛被他爹训话训到一半,来了他娘这里,便瘫在椅子上,哀叹道:“娘,爹还是这么啰嗦。”
薛氏听得好笑。别看林老爷平日挺寡言的一人,他的话全憋着训儿子的时候说了,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听得兄弟两个耳朵生茧,叫苦连天。
薛氏笑到一半,想到青柳,又板了脸,道:“坐端正了,这样子像什么。”
林湛瞥瞥她,见她不是玩笑,只得老老实实做好。
薛氏道:“你昨晚回去怎么和青柳说的?”
林湛张了张嘴,“我还没和她说上话。”
薛氏瞪他一眼,“难怪她会误会,刚才还过来和我说想回家去,她以为你回来了,咱们家就要反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