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更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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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笙一起在镇上住了两天,陆铭远买下了一座二层阁楼,作为他即将新开张的酒楼。
这座阁楼以前也是家酒楼，原主人一个月前被他在京城落了户的儿子接了过去，这座楼就空置了下来,只留下一个老仆在楼里，一边做打扫一边等待出价合适的人将楼卖了。
两边一拍即合，陆铭远以五百两的价格将这座楼买了下来。五百两，在这个镇子里买下这样的一座楼已经算是低价了。听说这家酒楼以前的生意不好，原主人才想匆匆卖掉，不过他并不在意。
酒楼原本的装修一般，该有的都有,就是没什么出挑的特色。占地面积也是不大不小,一楼大大小小的桌子一共摆了五十桌,二楼东侧是主人居住的几间卧室,剩下的就是几间包房雅间了。
他将酒楼在原有的装修基础上重新修饰了一遍,让整个酒楼看起来焕然一新。在一楼的改动尤其大,他找匠人在一楼做了一面镂空雕花木墙,中间虽然是连通的,但能让进来的人一眼看出两边是隔开的。
被隔开的两边,其中占地大的一边改动不大,桌子椅子用的还是之前原主留下的那些。
而另一边占地小的就被他用心精装了一番，和另一边完全不同的装修风格，加入了一些现代化的设计理念，看起来如同独立于整个酒楼,桌椅放的都是最好的，甚至占用空间放置了一些装饰物，几个室内盆景也都是他用心挑选的。
一边精致，一边从简，任谁进来了都能看出其中天壤之别。而环境优美精致的一边自然就是为那些出身富贵，自视甚高的贵宾们准备的了。
陆铭远给他原来餐馆的老掌柜细细讲解了一堆他计划的会员制度和贵宾制度。
“会员分为三个等级，只要一个月内在酒楼吃饭的次数超过十次并且消费的数目超过十两，是普通会员；消费数目达到三十两的就是优等会员，这个不限次数和时间；消费数目达到八十两就是贵宾……”
从这边的物价来看，一两银子并不是小数目，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即便是在这个蔬菜昂贵的冬季，在酒楼里放开了胡吃海喝一顿，一餐下来的消费才只是近乎一两，因此掌柜的斟酌道：“价目是不是定的太高了些？”
他平淡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高了点，但对于有的少数人来说，钱是不值钱的。”
天底下大多数的钱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把每个人的账目都一笔笔记清楚，他们想成为会员，消费一次又达不到相应数目，可以把钱先预存过来……按照会员的等级让他们享受相应程度的优先权，打折优惠，小菜赠送，以及所有最新菜色的优先品尝……”
“等酒楼开张之后，我们再提供一项厨师的上门做餐服务，有的人不喜欢出门，有的大家女眷是不宜多出门的，这项服务就是为了他们设置的……要注意火锅的汤底配料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掌柜的在一边听得入了神，竭尽所能地去记陆铭远每一句话，心里十分想去拿个小本本把陆铭远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又不忍打断他或者遗漏什么。
陆铭远继续道：“这样的话以后要多招几个厨子了，这事你负责，来的人全部留下，把我之前拟订的契约给他们看，愿意留得就留下，等七天后，我会过来再从里面挑人……”
如果餐饮生意扩大了的话，那么他在村子里搭建的蔬菜温棚就也要扩一扩了。再搭建几个温棚的话，就得多找几个人看守。
“叶笙？”他唤了声。
“嗯？”在他旁边听他说了一堆东西的叶笙回过神来。
“发什么傻？”他要出去一下，本来想告诉叶笙一声，却发现他家小夫郎又发呆了。
“你知道的好多。”叶笙仰头望着他，黑幽幽的眼
睛睁得大大的。
陆铭远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你真的是陆铭远吗？”
叶笙未经思考就一下子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好像不应该这么问吧？
他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可是这句话就是不自觉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他都还没有想过这方面……他只是奇怪，对如今的陆铭远感到奇怪，一个乡野汉子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东西？性格品行变了，可以用他所谓的失忆解释，那么突然间多出来的那么多能力呢？突然就懂得那么多东西呢？
陆铭远静默了半晌，面上依旧美什么表情，心里却被叶笙问得一紧。
所以说，终究是怀疑了么？
短暂的沉默后，他略微低了下头，和叶笙对视着，开口道：“我真的是……”
他语气一顿，叶笙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老掌柜早已退下，诺大的厅堂里，陆铭远的手覆在了叶笙肩上，不着痕迹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俯下身去，靠近叶笙，在他耳侧缓缓将未说完的话接上：“……你相公！”
“明白吗？”
“……明白。”叶笙直愣愣地望着他说道。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是他相公就对了。
陆铭远直起身，望了眼外面的天色。穿越重生的事情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跟叶笙说吧。
现在说，还太早，万一……
“我要出去一下，到人牙子那里再买几个人去照看温棚。”他跳过了之前的话题道。
叶笙很配合，“我们一起去。”
街道上，两边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叶笙的视线停留在了一处馄饨滩上，陆铭远注意到了，却没有说什么，继续带着他往前走。
眼看着就要错过了，叶笙心里焦急了一下，几经犹豫，他停住了脚步。
捏着他的手往前走的陆铭远不得不跟着停下来，往后看去，“怎么了？”
叶笙不说话，面露几分不自然之色。在他的人生中，他很少主动提出什么要求，表达自己的意愿，在叔婶家的时候，不管什么事，他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
嫁人之后，他对陆铭远也有种天然的服从感，因为那是他相公。
后来，陆铭远对他特别好，在一些事情上会过问他的意见，他渐渐地会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会在某件特别在意的事情上坚持自己的底线。
但是如今，要他主动向别人要什么东西，还是会觉得难以启齿，即便那个人是对他很好的相公。
或许是他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不习惯让别人做些什么，亦或许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嘴馋了。
其实陆铭远拿了不少钱让他带在身上，他要是想去馄饨摊子吃馄饨，随时可以去，可是，他想和他一起呀！
他想，陆铭远跟他说过了，他有什么要求和愿望都要告诉他。那么他今天这个小小的愿望，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叶笙最终是没有回答陆铭远的话，只是将视线再次落在了后面不远处的馄饨摊子上，意思明确！
望着叶笙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模样，陆铭远感到为难。原本，叶笙这是第一次对他有所求，不管是什么，他都该立刻答应下来，可是此刻，他内心是想拒绝的。
“回家我让厨子做给你吃，可以吗？”他对叶笙道。
如果是其它什么东西都还好说，可是对于吃的东西，他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卫生问题。
尤其街边的东西，烹制环境不好，风一吹，土一扬，什么胃口都没了。就算没有风，没有土，谁又知道做饭的人有没有注意细节处的卫生问题呢？他又怎么知道做饭的人对于干净的标准和他自己的标准是不是一致呢？
如果再往深处想，往细处想，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了。
叶笙对于他的回答，明显失望了。
他看在眼里，却还是牵着叶笙的手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后，他向后看去，某人还在不高兴当中，无奈，他道：“这么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真的？”叶笙的眼睛亮了下。
“就一次。”
“嗯。”
他们一起向着叶笙看了半天的那个馄饨摊子走去，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找了一个空位和叶笙一起坐下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着他们热情招呼道：“二位是要几份馄饨？”
“一份。”在他的犹豫中，叶笙抢先道。
“好嘞，二位稍等。”老摊主立刻去忙活了。
对于叶笙的回答，陆铭远有点意外，“不想让我尝尝吗？”
叶笙一边望着摊主的背影若有所思，一边回答他：“我以为你不想吃的，不过……待会儿我们一人一半吧。”
“在看什么？”他问。
“在看……那个卖馄饨的摊主老了好多。”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正说着，老摊主端过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在他们桌上，“二位客观慢用。”声音苍老而和蔼。
随后那位老者又在他们桌子上放下了一个空碗。
叶笙看着那只空碗，问他：“你要多少？我拨给你。”
陆铭远拿起筷子接过碗拨了三四个到自己面前的空碗里，又将碗筷在叶笙面前放好，“吃吧。”
叶笙没有立刻动筷子，而是盯着他看。
在叶笙的注视下，他夹起一个吃了起来。
“怎么样？”面前的人很期待的问他。
“挺好。”确实挺好吃的，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叶笙眼睛弯了弯，开始低头吃得津津有味。
“这样就高兴了？”陆铭远哭笑不得，前一刻还委屈失落得不行，这一刻就阳光明媚了，一顿馄饨，至于嘛？
“嗯……高兴。”叶笙一边吃，一边模模糊糊地回答他。
“好吃吗？”
“……”叶笙咽下嘴里的东西，才回他道：“很好，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陆铭远疑惑：“听起来你好像想吃这个很久了。”
“嗯。”叶笙大方承认道，“那个时候，做馄饨的这个摊主还没有白头发，胡子也没有那么长……”
他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叶笙说的那得是多少年前，一边听面前的人继续道：“那个时候，二婶带着我和叶淇一起来镇上卖西红柿，回去的时候天色很晚了……”
叶笙看了下已经西斜的日头，道：“……比现在还晚好多，叶淇说饿了，二婶就在这里要了两碗馄饨……”
不用叶笙再说下去，陆铭远就能猜到当时的情景，叹了口气，接着叶笙的话：“然后人家母子俩在一起吃得开心，你就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心里特别馋是不是？”
叶笙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辩解道：“当时太饿了……就觉得……这里的馄饨特别诱人。”
“所以现在，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嗯。”叶笙点头，望着他，眼里闪着笑意，“还是和你一起。”
陆铭远没再说什么，起身去结账，“多少钱？”
“三文。”
够便宜的。
结完账，他牵着叶笙的手一起走在街边，忽然道：“你以前缺少的，我都会一一给你补回来。”
包括勇气和信心！
叶笙闻言愣了下，而后无声地笑着，微仰起头看向了身边的人
。从侧面看去，陆铭远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说的话却让人莫名的打心底里相信。
生的高高大大，脸长得也好看，叶笙觉得，他家相公真是完美，真是让人喜欢的不行哪！
……
陆铭远在人牙子那里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还会点拳脚功夫，正好是他需要的那种人。
“怎么样？”他问了下身边的叶笙。
叶笙没有回答，他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第一次要买个人回去，心里觉得有点怪异。
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男人，女人，五六十岁的，还有五六岁的男孩女孩……他们里面有的人穿的破破烂烂，有的人脸上手上还带着伤，大多数人都脸色灰败，目光暗淡，叶笙看着不禁有些同情。
如果当初，他真的被卖了的话，会比他们还惨吧？
陆铭远对于这些场景倒是没什么感触，无论哪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了。只是，他有点后悔带叶笙过来看到这些了。
“这位爷，您看上的这位可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能干活能出力的，又会点拳脚功夫，看家护院也绝对行……”絮絮叨叨说了会，人牙子最后道：“所以这个价钱嘛……”
“多少钱？”
“十七两。”
嗯，比他昨天买的那辆马车还贵了二两。
交完钱后，他问被他买下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以前叫杨新，以后叫什么，还请老爷赐名。”说着，他规规矩矩地向陆铭远行了礼。
“用你原来的名字就可以了。”他淡声道。
先安排杨新在他的餐馆里住下，等过两天温棚扩建好了，旁边能盖个房子让他住进去时，再让他去村子里帮忙。
下午太阳将落时，陆铭远带着叶笙乘着他们新买的马车回村了。马车里被他毛绒棉花铺了好几层，厚实暖和，坐着也舒服。叶笙坐在上面，他又拿了一张暖融融的棉毯盖在他的腿上，手里脚下都塞了汤婆子给他。
陆铭远：“还冷吗？”
叶笙：“……”这个样子，冷才怪！
赶着马车一路进村后，叶笙从里面钻了出来，靠在陆铭远身边，看着路旁的景色不断向后移去。
过了会儿，他叶笙伸出两只手覆在了陆铭远的耳朵上。
赶车不同于走路，呼啸而过的风的确吹得耳朵有点冷，陆铭远感受着身边的人传给他的温度，唇角轻勾。
“就进去吧，外面冷。”他道。
“再等一会。”叶笙答道。
良久，前面出现了两道人影。一男一女，背上都背着一捆柴火，临走近他们时，叶笙起身钻进了马车里，那两个人他都认识，正是他的叔婶。陆铭远记得其中一个，自然也能猜出另一个人是谁，注意到叶笙的反应，他未置一词，直直望着前方，眼底渐添冷色。
一辆马车突然从身侧穿过，王桂花咂了咂嘴：“哪来的富户跑到我们村子来了？”
她旁边的叶老二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眯着一双勾角眼，满目阴翳，开口道：“刚才过去的时候，驾车的人我看见了，是陆家的……”
“陆铭远？”王桂花惊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