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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怒气冲冲的阵仗,简直就打算去拼命的,她追着去结果听到董国强和他哥几人,竟然胆大包天的要去报复招惹凤馨妍的红小兵,这事万一被发现,他们几家人都得完蛋。可她根本就阻止不了她哥和董国强他们。又怒又惊又是嫉妒,才跑来医院找凤馨妍,结果……竟然被凤馨妍给揍了一顿。

两人一样的年龄,凤馨妍比她高,可她可比凤馨妍壮实了两圈。要不是凤馨妍那个卑鄙小人趁人不备,她怎么可能打不过凤馨妍那个小弱鸡。可猜中了开头,就是没猜中结尾,挨了打不说,亲哥跟国强哥还没一个心疼帮她的……

潘国明耸耸肩也没追去,县城就这么大,出不了什么事,转身也朝凤天幸的诊室方向走去。凤家夫妻脾气好,从小就对他们和蔼特别好,他们没少在凤家吃喝玩。知道人生病晕倒,不去看看怎么可能放心,丧心病狂的人毕竟属于少数,正常人的良心都摆在胸口。

诊室内曲红霞已经醒了好一会,靠坐在床头端着搪瓷缸,正憋着气一口喝光温度正好的药。一口闷光了药,苦着脸接过馨妍递来的水,赶紧喝了几口缓和了嘴巴里的苦药味。舒了口气扭头看向屋里的众人,叹气道:

“这段时间就是睡眠不好,其它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真没想到会晕倒。行了,听你的我办理病退,在家里天天养着不出屋了总行了吧。国强和国明都替奶奶作个证,这下你们爷俩不要在拉着脸了行吧?”

凤天幸无奈叹气,过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哪里会不了解彼此:“我们都办了病退,县城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索性咱们搬回大石村去住。咱们有城里的口粮,回乡下养老总归比县城里清净。”

听到回凤家要搬回农村,董国强和进屋没多久的潘国明都莫名一慌。董国强看了表情平静的馨妍,冲凤天幸脱口而出道:“去乡下住什么都不方便,留在城里不是也一样养老吗,在说了馨妍不是还要念书吗,我爷爷说时局早晚会有变动,这都乱了两三年了,上面应该会有动静,好容易的……不可能让它在动乱起来。”

潘国明也瞄了馨妍一眼,跟董国强一样从凤天幸身上下手,两人太清楚馨妍对父母的在乎,只要是凤家夫妇做的决定,馨妍从没反对过任何意见。潘国明和董国强哪个没跟长辈顶过嘴,可几人相识十年了,从没见馨妍跟爹娘顶过一次嘴,没冲爹娘任性发过一次脾气。能做到这些的人,除了馨妍外他就遇到其他人。

不想馨妍跟着离开,只能从凤家夫妇身上入手。“是呀,村里多不方便啊,县城里也就那几个闹事的几个头头,其他人也都是跟着混事。今天的事情也就是那坏心肠的公报私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凤天幸软和了表情,笑了笑解释道:“又不是不回来,每个月还得回来领口粮呢。等安稳了学校再开学,到时搬回来住让妍儿继续念书也不迟。你们凤奶奶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回村里安静许多草药都能采到,没事还能偷偷上山弄点野物补补。”

董国强脑子反应快,道:“农村里现在集合生产大队,集体干活吃的也是食堂,你们回去只是养老修养,自己吃小锅饭不太合适吧?久了总能引起群众不平衡,说不定还不如在县城里住的清净呢。在说了您要回去采药,我们也没什么事,都能陪着回去帮忙不是嘛。”

凤天幸愣住,一心的事只想着不再县城里住能清净,还真没仔细考虑董国强说的这事。村里人什么心性凤天幸太明白,凤家要真的搬回去住,不用出集体工就,还能小灶吃喝不愁,不出三天就得有事闹腾。人心就是如此,不患寡患不均,心里不平衡,又是这个乱糟糟的势局,说不得静养不成还得受罪。

深深的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你们说的对,真要是搬回去了,还不定生什么波折呢。退下来采药哪都能去采。”

潘国明和董国强都笑咪咪的看向馨妍,见馨妍脸上没一丝意外和波动,显然不论好坏都没准备反驳回乡下的提议,两人无奈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又说了会话,两人动手帮着把人送到凤家,才一步三回头的各回各家去。反正在他们看来,好朋友一家,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最安全,朋友之外的心思何时能察觉,也可能在时光中慢慢醒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任务了……

第44章

病退办理的很快,两三天的功夫凤天幸就办理完,供销社的主任聪明圆滑,能在反实权派的运动里,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还稳坐主任职位没被撤掉,可见手段之厉害。这样的人,除非有利益冲突,否则轻易不会得罪人。在说,曲红霞在百货大楼上班,性格好人缘也不错,病退这种事,犯不着拿乔压着,得罪人不说背后也有董家的面子。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势局不明一天一个政策也没什么好稀奇。对国家抱有希望的人很多,伟大领袖的主席,带领人民坚持抗战,为的是让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小人终究只是小人,手段一时能遮天,不代表能遮挡一世。再久的严寒终究会过去,属于人民的春天早晚都会来临,众望所归的期待,时间的罢了。

凤天幸自己并没有办病退,继续在县城里住,一家人都憋在家里也没必要。病退后有口粮够家人吃用,只是终究少了钱财和生活用票的供应。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是需要票才能买到。凤家一直以来都不缺钱,可凤家生活用品的票也不富裕。就算洗澡豆和洗发水馨妍有自己的秘方,可秘方上需要的东西也编不出来。

馨妍看来,娘亲在家里有她照顾,爹爹仍旧低调上班就成。大隐隐于市,处处都低调不出格,跟身边其他人没明显的区别,总归才是最安全的。家里多了一个娘亲在,馨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家里人少活不多,馨妍从不让娘亲碰手,有说有聊的解决了家务事,娘俩会把藏起来的纸笔拿出来,在堂屋里一起探讨素描的配色,或者水墨画的浓淡着色。

搁三五天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也会跑来玩,呆上半天再不会在凤家留饭。等凤天幸休班时,两人还会跟着一起骑自行车,载着凤天幸回大石村,采药为主用蒙汗药逮猎物为辅。两人年轻体力好手眼灵活,配上蒙汗药的作用每月一趟的上山,从没空手过。半夜借着月光回县城都已经深更半夜,有意避开,根本不可能会被抓到他们搞社会主义分裂的羊毛。

每次弄回来的猎物,馨妍都会一分为三,他们两个家里也不少人,日子过的都紧凑,这几年城里的荤食,除了农村里上交的任务猪,荤食基本也没其他来源。可任务猪能有多少,一个村也就两头,县级上面还有市里呢,肉真的越来越艰难了。三两只野兔狍子,好歹也是荤腥,家里人多少都能吃上几口解解馋。

至于董国强和潘国明跟家里怎么解释,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馨妍也没心情去关心。馨妍自认心眼并不大,前世今生第一次被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多新鲜的事。跟董国强和潘国明他们的关系,馨妍自认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这个世界并没有男女大防,某种程度上来讲,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还能有很多其他关系。

友情和同窗之谊,馨妍前世所见的异性有限,除了家中的奴仆之外,只有亲朋和儿孙,相处最久的也只有丈夫和儿子。所以他们两人,可以说是馨妍还算珍惜的友情,不论是感情还是理智,馨妍都从未往其他方面考虑过。她一直都是理智的,招婿的目的已经限制了将来找丈夫人选。不论哪个时代,上门女婿都是被人底看头。

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没有自甘上门的,所以不论是董家,还是潘家都不会允许家里儿孙坐上们女婿。正因为理智的明白不可能的事,又怎么可能做无所谓的事,破坏难得的友谊之情。潘青青和董淑珍莫名其妙的指责,在馨妍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而且,从潘青青的言语中能知道,灌输她这种思想的人,正是董国强去当兵了的小姑姑。

馨妍对董淑珍的感觉,就像当年对大石村的孙妮儿一样,一样的自以为是,又一样的好像知晓未来一样。要说不同之处就是,孙妮儿除了对她的存在羡慕嫉妒加记恨之外,好像并没有其它跟她有关的记忆。孙妮儿对馨妍的负面情绪,也多是出于不同命运的不甘,因为两人明明一样的被丢人,却因不同的收养人家,而过着天差地别的日子。

董淑珍不同,这种明显的针对,显然不是因为今生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所能产生的。更像是一种经历过之后倾泻的转接恶意,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的通为什么并没见过几次面的人,会会不遗余力的摸黑馨妍的存在。外加潘青青那个没脑子的炮仗出头枪,会如此简单轻易的就把她给卖了除了。

董淑珍的态度影射出的事件就是,在馨妍不知道的地方,她跟董国强还有潘青青之间,一定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不在乎男女之间那些你喜欢我她喜欢她的戏码,而且也间接的影响到董淑珍自身利益。也只有牵扯到自身利益,才能让一个人如此痛恨一个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人。

想到此馨妍就忍不住摇头,世上最难算计的是人心,一点点的变动,就可能撼动本来的大局势,董淑珍哪来的自信,会觉得所有事情都会按照她的意思发现?真不知道该笑她天真呢,还是该嘲笑她愚蠢。且不说究竟谁是谁非,没发生过的事情,馨妍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但,董家亦或者潘家,除了董国强和潘国明之外,都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馨妍相信爹娘也不会有这种念头,人贵在自知。董家因为家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和高傲,潘家因为身份也有自己的傲慢。可在馨妍看来,爹娘一样有着属于他们骄傲和高贵,对方看不起凤家的同时,爹娘未必把他们看的多高。否则不会这些年来,一直以平等的姿态来相处。属于爹娘的故事馨妍从不好奇,她只要知道那只是疼她宠她的爹娘就好。

爹娘甚少提及京都的事,但一个人出生生长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亲人和朋友,又怎么可能没有存在的痕迹。老话常说,故土难离落叶归根,爹娘至今都甚少提出生的故乡,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生养他们的故乡。已经没有一丝让他们留恋的地方。会有如此的决绝,也应该是曾经被伤的太深了吧。

平静还算安稳的生活,馨妍十六岁这一年,正好也是爹娘六十六的寿辰,早在年后馨妍就一直在计划着,要给爹娘准备一个寿宴。虽然仍统一票制度,只是去年年底开始,政策有了变动,同董家一样停职调查的实权派,大部分都被恢复的职位。也就说明嚣张一时的红小兵头目,都已经成了过去式的被冷漠搁置。

习惯了威风凛凛嚣张生事的头目,和他们手下心思不正的人当然不死心,只是已经恢复职权,又没少受罪的实权派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在闹事。既然国家恢复了他们的职位,那就表示他们是属于国家认可的官员,而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实权派,不再同黑五类的身份一样,被被时代所□□和摒弃。

不肯老实的红小兵,就打到他们老实,俗语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破坏社会主义社会的和平,都是阶级敌人。对待朋友春风化雨,对待敌人,就要让他们体验什么是严寒的冰冷。做官的心眼都不会很大,整起人来绝对让人有苦都难言,还说不出人家做的哪里不对。官场的那一套,哪是热血冲头的红小兵们随便就能玩转来的。

凤家没什么亲戚朋友,寿宴也就一家人吃个饭,至于外人,人家不提这事,凤家作为主家也不会往外说。馨妍结合当下的风情,和自己的心意,给爹娘衣服鞋子一人做了一套精致考究,穿出去也不会凸凹的媳妇,寿包寿桃东西有限,加在一起也只凑够了六十六个。在家六菜两汤,堂屋的饭桌摆了满满一桌。

白酒是没有啊,只有馨妍自己酿的三花酒,花香和酒香中和,不会太浓也不会太淡。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大喜日子,三花酒曲红霞也一样能喝几杯。十六岁的馨妍,褪去了稚嫩,不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曲线玲珑的身姿,都散发着属于她独特的芬芳和诱惑。馨妍的美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美,这个时代的人,基本都觉得银盆大脸,且白白胖胖高高壮壮才是美。

就像潘青青那一款的,白净的圆脸,外加胖乎乎有肉感的体型,生儿子的绝佳儿媳妇。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实在,白净圆润说明家里条件好,不然哪个能养出这样的女儿。而生儿子,有人才有势,儿子是一个家兴旺的根本。但就算大流如此眼观,也没法否认馨妍的美,帧静温柔如水的精致美。

凤天幸和曲红霞没少私下里感叹,幸好馨妍这几年很少出门,不然不知道多少傻小子在他们家附近逛哒呢,跟馨妍一起长大的几个臭小子,现在也越发的爱往凤家跑。要不是他们从小就爱来玩,周围的街坊都清楚这点,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流言蜚语呢。可孩子年纪大了,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

男孩子无所谓,他们家势摆在那里,流言祸及的终归是女孩。馨妍对他们都没那意思,又一直坚持要招夫,少年小伙那点子情窦初开的心思,也就更加没可能的事了。自家孩子自家疼,凤天幸夫妻都觉得,没有比他们闺女更贴心更好的孩子了。当然更希望女儿得到最好的,女人一辈子说来说去,找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才一辈子活的舒心。

都是看着长大的好孩子,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当事人所能决定的了,牵扯到太多家庭因素。婚姻终归要归于整个大家庭,不和谐的关系,终归受罪的都是做人媳妇的女人。凤天幸喝完馨妍敬的酒,见女儿白皙的双颊因酒精而染上的一抹粉嫩,自豪的同时却又深深叹气。越出色的女人,某种程度而言也越艰难。张了张嘴,不等凤天幸的感叹出口,大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

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熟悉脾气和习惯,光是从敲门声就能判断是谁敲得门。搁下手里的酒盅,凤天幸压下心头的复杂心思,冲馨妍叹气道:

“这几个臭小子,腿挺长,这边刚吃饭那边就来蹭饭了,去开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眼睛疼……

第45章

“来的刚刚好,凤爷爷凤奶奶,小子几个来给你们祝寿,祝你们二老长命百岁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董国强笑嘻嘻的拱手说完,就干脆利索的跪地磕了个头。等他提着个盒子过去了,潘国明把提着用油纸包着的烤鸭,顺手递给关门回来的馨妍。屈膝跪地双手抱拳,笑笑说了吉祥祝寿词:“天增岁月人增寿,福满乾坤富满门,祝二老心想事成诸事百顺。”

凤天幸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冲还没念寿词的三个笑道:“行了行了,一家人坐着吃顿饭罢了,现在破四旧立新规,可不兴这些。快坐下吃饭,还好今天妍儿饭菜准备的多,不然还真不够你们这些臭小子吃。”

潘国明他们嘿嘿直笑,不客气的各自找凳子坐下,董国强把提来的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捧出来。洁白带着泡沫质感的雪白色圆形,上面用红色像是果酱的东西,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歪歪扭扭的字。拿碗筷出来的馨妍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乍一看很新奇。仔细在看,就能发现这东西做工粗糙,闻着腻味的甜味,馨妍就知道味道不怎么样。

好的糕点,讲究色香味俱全,而这个白色的东西,喜欢的也只有小孩子,和爱吃甜食的人。至少馨妍确定自家人没一个会喜欢。董国强把东西摆到凤天幸前面,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东西,也没从买东西了那人哪里听到几句介绍。

“这玩意好像是洋人那边传来的,据说那边到了生辰那天叫过生日,要吃这玩意才吉庆。听说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这东西,听说女孩子都很喜欢,馨妍应该也会喜欢。”

曲红霞看了看蛋糕,有好些年头没见过了:“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蛋糕而已,跟咱们国家的点心一个性质。味道嘛,要看个人口味和爱好吧,蛋糕上的奶油,甜的能溺死人。喜欢甜食的人倒是会喜欢。”

潘国明略显好奇的看向曲红霞,笑道:“您老懂得真多,听馨妍说她当初学画画也是您老教的呢。长这么大也是托了二老的福,才第一次见这蛋糕呢。”

凤天幸喝了口三花酒,品了品酒香,漫不经心道:“我跟你们凤奶奶好歹老家是京都的,古来就是天子脚下,别的本事没有,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都没少见。可惜咱们县城里没有照相馆,妍儿这么大还没照过像呢,我们家也还没一张全家福合影呢。”

照相机馨妍从书记看到过,但真正的实物还真没见过,好奇的歪着脸颊,眨了眨眼睛跟着爹爹意思转移了话题,好奇追问道:“爹爹跟娘亲有照过照片吗?也不知道咱们县城什么时候才会有照相馆,到时咱们一家去照相保存。”

乱糟糟的风气刚刚平静点,照相馆这种地方比较敏感,大城市接受程度不同还没什么,在小地方显然有些麻烦?不少偏僻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照相是摄魂,照了像人的魂魄就被吸走了,活不了多久就没命。这个年代有这种思想的人不少,只是碍于破四旧没人敢说出来罢了。很多时候正面的反抗,可比非暴力不合作要好安抚的多。

“这个我知道,省城里就有照相馆,我爹娘他们照过,馨妍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去,我也想照相玩呢,等老了还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

董国强话落音,其他几人都举手要去开眼见。说笑间都对馨妍的手艺称赞,尤其是酿的三花酒,有酒的浓香,也有花的清香,就是酒精度有些低,男人嘛当然爱喝烈酒,虽然他们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也一样自认男子汉。好酒是男人的天性,就跟女人爱美一样,没什么理可说一样。

热闹的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好在天气不冷不热,不用担心冷菜会吃坏肚子。凤家三个人饭量都不算大,加上五个大肚的年轻人,一桌子菜吃光不说,寿包寿桃也吃的没剩多少。反而是董国强提来的蛋糕,每个人都尝了点就没人在碰了。日落西山,馨妍在厨房收拾干净碗筷,进堂屋里把娘亲拉回东屋午休。

自从曲红霞病退之后,馨妍对爹娘的身体一直谨慎小心,每隔几天,就会给他们分别摸脉。摸脉开方子的水平或许还不如爹爹经验多,但照顾父母身体健康还是绰绰有余的。有年龄人睡眠质量不好,但馨妍清楚一点,就算睡不着躺在床上养神,对身体和精力都有好处。今天家里人多热闹,被董国强他们几个给哄的心情乐呵,已经比平常晚睡了。

人的身体很神秘,慢慢养成的习惯,偶尔被打乱身体都会觉得乏累不舒服。所以,曲红霞也没硬撑着留下继续陪们说话,顺着馨妍的意思回东屋躺回谢谢。年龄大了本就精力有限,更何况曲红霞身体本就不是多好,越上了年纪越能体会到差距。人可以有颗年轻不服老的心,却不能不认老,超出身体极限,受罪的最后还是自己。

坐在门口的潘国明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大概下午四点多钟,现在天短了,六点多也就天黑了,时间也不早了,吃了午饭总不能再留下吃晚饭。知道凤家不会介意,可也不能总给人家添麻烦。这么多人吃饭,光靠馨妍一个人煮还是很累人的。

“天也不早啦,您老也歇歇吧,我们也该回家去了。等回头有空,咱们陪着一起去省城里照相留念。出来一天了,咱们也早点回吧,省得家里又爱念叨。”

董国强他们也都点头,这么大小伙子,学校也没通知开学的是,找工作吧暂时之前的阴影也还没过去,以至于现在都还无所事事的游玩,家里不会过于管他们。可一清早就不见人影,也没见国家吃饭。怎么可能不过问。都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心里都有数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让家里知道他们跑凤家来贺寿,回家都少不得一顿臭骂。

牵扯到家庭之间,凤家没宣扬过寿这事,上杆子的去上门,显然都属于丢份没面的事。谁家孩子都是好的,那么不好的就只有被人家了。成人的世界里,心眼太多顾忌太多,又自持身份和地位。很多事明明很简单,偏偏因人而异的把事情复杂化,简单的出发点,简单的关系,都能升华出不齿的龌龊。

凤天幸怎么会不清楚这些,也没留他们在玩会,直接送人到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对来往的街坊笑着打招呼,也回屋去了。馨妍已经打扫完堂屋,扫把放到门后不显眼的位置。凤天幸进屋坐下,馨妍把温度正好花茶递过去给他,喝了口碗里的茶,凤天幸才叹气道:

“爹爹也年轻过,多少能知道他们那几个孩子的小心思。我们妍儿也是大姑娘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在正常不过了,爹和娘都是开明人,只要妍儿觉得喜欢合适,爹娘也没什么意见,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嘛都还是可靠的,等过几年年龄在大一点,有了家庭意识会更加稳重可靠。”

馨妍惊讶,怎么好好的想到这些:“爹爹说这些做什么,他们的事自有家人操心。”

凤天幸无奈,他又不是老糊涂,小时候爱来凤家找馨妍,那时孩子都小只是单纯的好玩,慢慢越大心思难免就渐渐多了。从小伙伴的关系,慢慢升级到男女的小心动。也只有对喜欢的人,粗心大意的男孩子,才能细心的留意对方身边的人和事。就说今天过寿这事,几个孩子像么像样的提着东西来,要是没心怎么可能会注意这点小事。

“丫头啊,咱爷俩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年头不凑巧,没法继续念书了。搁在家里闲着,终归会有人上门说亲,十六七说人家就结婚的都不少。推掉的多了外人还不定怎么传流言,还不如找个对你好又知根知底的。他们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因为国强那孩子也有这心思,我瞧着也就国明那孩子敢表露意思。”

喝了口茶,凤天幸看着沉静端坐听着,不论心里什么想法都不多插嘴的闺女。这么孝顺乖巧的闺女,好像一眨眼就从小小一团,长大成了大姑娘。一想到有人对闺女虎视眈眈,就想揍敢抢闺女的臭小子一顿。可孩子大了,成家立业是天理人伦的终身大事。不能因为私心,耽误了孩子的未来人生。

“爹也就是顺嘴说说,还是需要看你自己的意思。爹娘都明白你的想法,可事情不也还有其他两全的办法吗,你要是嫁的进,都在一个县城里住着,也能经常回来看我跟你娘不是。国强和国明都不错,只是董家家大业大,不适合咱家这种小老百姓。国明人不错也稳重,家里兄弟多子嗣肯定丰硕,将来就是过继一个孩子姓凤也不会反对。”

馨妍无奈,不管是对董国强还是对潘国明,她都没一点男女间的私情,有的也不过是同窗之谊的儿时伴友。异性和异性之间,有只纯粹的亲情,共同利益的同伴,没有利益冲突的熟人。董淑珍和潘青青对馨妍的记恨,或许已经到了有你没她的地步,馨妍不惧麻烦,却也不喜麻烦,对象是两个智商明显不在线,又会胡搅蛮缠的人,馨妍没兴趣掺和。

这个世间好男人不多却也不少,馨妍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招夫上门。当然,嫁谁都是一样嫁,过日子也一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董国强也好,潘国明也罢,只要两人能下决心抵得住家人的反对,毅然上门做凤家女婿,馨妍也会愿意跟他一起努力过日子。比起从头开始接触的陌生人,了解性格脾气的两人还省去不少麻烦事。

“爹爹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还是选择招夫上门,他们有没有心我都无所谓。有心就自己摆平家人,来凤家上门。没心我们依旧是十多年的同窗,于咱们家并没有任何损失。在说我现在才十六,又不是二十六,董淑珍快成老姑娘的人都不着急,我又有什么可着急的。晚饭我熬些粥,你跟娘亲中午吃了不少,晚上喝点粥养胃。”

凤天幸无奈的摇头,转而一想也是如此,男子汉大丈夫就得有担当。不摆平家人,馨妍就是嫁过去也早晚会受委屈。真到那一天,后悔都来不及,还不如提前考验他们的决心和心性。在说凤家又不是上杆子嫁女儿,没必要顾及哪些有的没的。入赘凤家除了名声不好听之外,也没什么亏的,他们老两口存的那些家底,到时不还都是馨妍跟她孩子的。

“爹就顺嘴说说,都听闺女的。不过,我觉得国明那孩子就挺好,比国强有心思,冷静也耐得住性子,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这种人聪明,只要不走歪门邪道,干哪一行都能有出头之日。”

馨妍舒尔一笑,补道:“那也要看你闺女有没有本事拿捏住了,聪明的人更懂得取舍和算计得失,您老就不怕有一天他变心,坑了您闺女?”

凤天幸听的一愣,皱着眉头在堂屋里背着手走来走去,嘴里不住道:“是这么回事,我年轻时就吃过这亏,还是闺女提醒我了。不行不行,唉,这人心啊说变就变,打的人措手不及。不成,咱再看看,不急不急。”

馨妍见状满眼暖暖的笑意,抿着嘴浅笑出声。一墙之隔的东屋,曲红霞躺床上也不装睡了,睁开眼没好气的冲东屋喊到:

“老东西,酒劲上头就赶紧洗把脸躺会,瞎操什么心,真是关心则乱,闺女逗你还真当真了。也不想想他们一起长大,妍儿多大点就能压住他们,难道现在大了就不能了?你闺女的这心性和脾气,要是有心哪个会冲她说个不字。”

凤天幸搓着手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一言惊醒梦中人。不过做父母的,对儿女的终身大事,哪个不是慎重又慎重,怕这个担忧那个。

第46章

寿宴过后半个月,天一天天转凉,菜园子里的菜地该整理的都弄好,霜降后冻几天地,就可以继续撒菠菜香菜的种子了。收起来的白菜,除了窖藏起来省的冻坏,剩下的馨妍花了一个礼拜的功夫,总算把菜都腌制起来。进入十月中旬,棉衣棉被都拿出来全部拆开洗干净霉味,晾干后再缝好,棉衣放到柜子里随时都能拿出来穿,棉被直接铺好用。

馨妍是怕冷,而爹娘不用说年岁大了都怕寒,冬天除了供应的煤球,外加私下里买的煤块之外,家里还要多备些木材。可以闷木炭,煮饭烧水都比煤炉快很多。这个时代环境有限,冬天洗澡真的非常困难,一冬天不洗澡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是馨妍受不了这样,小时候没行动能力,只能按照爹娘的意思一个月洗一次。

浑身都好像粘着一层茧,那感觉真的说不出的难受。可生活的时代毕竟条件有限,春夏秋都还好解决,冬天天冷四天洗一次头发,十天洗一次澡是馨妍雷打不动的习惯。在小洗澡房里燃起几块木炭,在洗澡木桶里倒上特意熬的洗澡水,浴室本就不大,有木炭加着温泡在里面半个小时,根本就不会觉得多冷。

洗好澡从水里出来,赶紧用大块的棉布擦干身上的水珠,穿上秋衣秋裤后把棉衣穿身上。推开浴室的门散散湿气。用放掉浴桶里的水,把快燃尽的木炭提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捡菜种的曲红霞,见馨妍一趟一趟的跑出跑进,爱干净的人很多,大冬天还这么讲究的真的是挺少,偏偏她家闺女就是这性子。

“天冷,人家一个月洗一次已经很讲究了,偏你不嫌折腾,一个月最少洗三次,也不怕冻到感冒。天天又不下地在家里,一月洗一次就可以了,身上能有多脏,跟背着泥坨坨似的,不洗澡就脏的没法活一样。”

可不是背了泥坨坨,夏天一天三泡不嫌多,冬天三天洗一次不嫌多。打不死的小强,改不掉的习惯,没那个环境也就忍了,天天在家又没什么大事,除了家物就是看书,要么偷偷画画打发时间,花半天时间泡个澡,对馨妍而言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纯粹是个人问题,也没妨碍到谁不是嘛。

“娘亲要不要洗洗?我给你弄好热水,在浴室里加几块木炭,泡一会在洗很舒服也也洗的干净。今天太阳好,洗了澡出来在躺椅上晒太阳,我在帮你洗洗头发,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爹爹回来刚好也能赶上吃午饭。”

曲红霞摆手:“不折腾了,你不嫌麻烦娘看着就嫌麻烦,在说头发洗了才没几天,一个月洗一次澡就成。年龄大了代谢的慢,身上哪来的那么多泥灰。”

曲红霞不洗馨妍也不勉强,上了年纪毕竟不比年轻人火力足,万一着凉了心疼的还是馨妍自己。弄了热水出来在院子里洗头,及腰的长发长年用馨妍自己熬制的发膏,乌黑柔顺丝滑中带着淡淡的清香。美人媚于骨,很多时候看到玻璃镜里已经习惯了的那张脸,以前世见惯不少美人的眼光来说,这张脸也是上等姿色。

也可能相由心生,这一世的容貌,同上一世的容貌眉眼和神态有不少相似处,才不会让馨妍有陌生和诡异的不真实感。人嘛,老了回想年轻时的容颜总会有模糊不清的不真实,也会违心的集中优点处,淡忘缺憾处,谁又能说的准呢。反正岁月静好,现在生活平静,她依旧是她,改变的可不仅仅是那点外貌,还有因大时代环境而一同改变的很多东西。

虽说这个时代混乱过,政令不明了过,其实对这个时代的领袖们,馨妍很是非常敬佩的。深入人心一夫一妻制度,从根本上限制了大多数男人,坐享齐人之福的歪心思。从实际行动中提高女人的地位,灌输了女人思想上的进步。更重要对民众的利益和安全的拥护,或许在看不到的地方有不少灰色地带,但不可否认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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