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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尾随他的巷子里,堵住他,说:“我因为你被七中那些人骚扰恐吓,你就这样无动于衷?”
江也冷哼,“你不想被骚扰离我远点自然没事。”
袁柳只觉被辜负:“是,我傻了问这种话!你又不喜欢我,哪里会为我考虑!我因为你被混混欺负,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对吧?好啊,那你喜欢谁,是高三的张琪还是我们年级的从悦?或者十二班那个?你倒是说啊!我去跟那些人讲清楚,让他们冤有头债有主找对人!省得他们烦我!”
她眼睛都红了,本以为江也会扭头就走,谁知,江也意外地没说话,缓缓皱起了眉。
而后他走出巷子,袁柳锲而不舍跟上,他也没再叫她走开。
后来的一段时间,江也默许了袁柳跟在他身边的行为。
袁柳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跑到球场边送水,没经他同意还抱他的衣服。那天从悦也在,江也看到她在球场网墙边,不知怎么有点别扭。
从悦从高一开始追他,他一直不搭理,却总能注意到她,也习惯了被她喜欢。
他从袁柳怀里拿回衣服,口气又冷又硬:“别乱碰我东西。”
没别人听到,袁柳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笑模样。
打那开始,江也发觉从悦越来越少出现,平时跑操或是体育课前后都能在附近人群中发现她远远望来的身影。
那段时间却没了,加上后来听说都在传他跟袁柳是一对,于是他干脆去了趟七中,跟郑晨那帮人一次性做了个了断。
一场架打得两人脸上都见彩,江也总算是把这口从天而降的锅处理了。郑晨和他那个被江也当面拒绝的前女友有没有复合,江也不知道,倒是彻底甩开袁柳,让她别再来烦他。
郑晨不会再来找麻烦,袁柳没了往他身边凑的借口。
他们“分手”那天,袁柳和高三一个叫张琪的女生放学后约架,张琪喜欢江也,早就看袁柳不爽。
傍晚江也在教室睡觉,朋友还跑来叫醒他告知这事。
他眼皮都没睁。关他屁事。
……
“你……干嘛跟我说这些?”从悦第一次听江也说这么多话。
“和袁柳的事,没人亲自问过我,我也没放在心上。”就连从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问过,想来大概都是默认了。江也皱了皱眉,“有些事情我觉得我应该说明白。我没有和别人谈过,和你是第一次。”
当众让女生下不来台确实有些跌份,可如果袁柳不对从悦说那些话,江也不会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把话说开。
给从悦添堵的人太多了,他自己就曾是一个,每回想到他都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袁柳有什么资格?
从悦听得微微发怔。
江也眼皮耷下,“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不喜欢你。”
不管是那时候也好,现在也好。
“我感情迟钝,反应慢,那个暑假,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这些都是我的错。可是比起认为我没那么喜欢你,我宁愿你觉得我迟钝,愚蠢,怎样都好。”
只是迟钝,只是愚蠢。
和被她认为没那么喜欢她相比,这些,一点都不可怕。
第26章 比如我
二月中,春节来临。
卓家亲戚本就不多,更有移徙出省的、外出做生意他乡定居的,这么多年待在同一个城市的早就没有几户。
没有上门拜年走访的亲眷,从悦这个客人的存在也就不那么突兀。
做完大扫除,处处一尘不染,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门外新的春联换下去年那副,安守家宅一整年的倒“福”字,也被替换。
除夕这天早上,卓妈煮了一锅热腾腾的黄米粿,这是本地特产,吃起来和年糕口感相近,稍稍更粘牙一些。汤里只需加蒜叶,油盐香油适量一撒,立刻就能将香味煮出来。
不仅卓爸卓妈喜欢,从悦和卓书颜也一人吃了一整碗。
“中午我简单弄,重头戏放到晚上年夜饭!”卓妈妈收拾碗筷,一边说,“悦悦你喜欢吃油爆的虾是不?晚上我给你煮一盘,你卓叔叔一向爱吃白灼的,我准备弄两道,你们爱吃什么各吃各的!”
从悦一听忙道:“不用这么麻烦,白灼的也好吃,阿姨你……”
“没事,客气什么。”卓妈妈打断她,“我年年吃白灼虾我也腻味,正好跟着你换换口味。书颜爱吃红烧猪蹄,她说你喜欢辣,我多放点辣椒,好叫你们俩都吃饱!还有汤,甜的一个红枣桂圆,咸口的煮猪肚,加点胡椒保准你喝得暖乎乎的!”
说着还犹觉不够,卓妈妈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喜欢吃的?我下午趁早再去菜市场一趟,你一点都不挑食,什么都吃,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从悦忙说不用,卓书颜撒娇卖痴:“妈,我呢?你都不管我了,我就一个猪蹄啊?”
“你?你个讨人嫌的,吃个猪蹄够了,还想吃什么?!”卓妈妈嘴上这么说,其实采购的那些食材里,大半都是卓书颜喜欢的东西。
餐桌边笑语连连,气氛融洽又温馨。
从悦和卓书颜帮着收拾好桌面,从悦问:“阿姨,下午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卓妈妈笑着赶她们,“你们小孩子能帮什么,去玩去玩,只管出门玩你们的,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从悦倒是想留在家里搭手,却被卓书颜兴高采烈拉着出门。
她俩在外逛到六点半,早早赶回去吃年夜饭。
卓妈妈拿出家酿的酒,卓爸爸一杯接一杯喝得欢畅,从悦和卓书颜两个也跟着尝了几杯。
一桌饭菜香味四溢,电视机里播放的节目成了下饭的背景音,吵杂动静不烦人,反而增添几分热闹。此时此刻,千家万户不同却又相同。
从悦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这么愉悦过,和长辈说说笑笑,吃美食,喝美酒,惬意地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一顿饭吃完,她两颊微酡,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热度才有所下降。
手机里有两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从悦知道是谁。从盛作为一个大家长,除夕这一天,自然是希望家里人员整齐。
再者,从悦温顺了十多年,一朝突然反抗……从盛心里对她这个女儿是否还有一丝感情,她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从盛来说,被女儿忤逆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从悦没有回拨,更没有多看,将那个陌生的新号码加入黑名单,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走出浴室,和卓家人一块围坐在沙发边看节目。
卓爸爸拿出两个红包。卓书颜一见立刻端正坐好,从悦微惊,连连摆手:“叔叔,红包我不能要,我都过十八岁了……”
又住又吃又赖在这里过年,还拿红包,像话吗?
可惜,在场三个卓家人,她势单力薄,没能拒绝。
“里面没多少钱,两百块买买零食就没了,不过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一下,保佑你们明年顺利红火,学业有成!”
卓书颜附和:“就是就是。”
从悦反驳不了,红包捏在手里,哭笑不得,最后也学着卓书颜的样子,乖巧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
收完红包,一边说笑一边看节目。才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卓妈妈已经开始计划等会煮饺子和汤圆。
卓书颜兴致勃勃拉着从悦一起守岁,两人窝在沙发上,用手机联机玩游戏。
游戏画面忽然一跳,变成来电显示界面。
从悦看清,愣了愣。
并非从盛又换了陌生号码打来,而是另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蒋馨玉。
这个号码多年未变,但从悦很少打,通话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如果非要叫的话,从悦应该要喊她一声妈。
街上的店铺关了三分之二,许多商家选择暂停一天营业,或是都早早关门,赶着回家和亲人团聚,好吃上热腾腾的年夜饭。
中街口右侧的咖啡厅还开着,几桌年轻人大概是吃过晚饭,刚从家里出来。
角落位置,从悦和蒋馨玉面对面坐着,两杯热饮都上齐,谁都还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从悦先按捺不住,视线扫过她的脸,微微垂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和从盛闹翻了?”蒋馨玉对着从悦这张和自己肖似的脸,眼神复杂,语气倒是平和没有异处。
从悦瞥她一眼,道:“是。你怎么知道?”
“这整个地界有多大?除非他从盛不出门,张宜不去和那些生意人的老婆应酬,不然变成别人嘴里的谈资,不也只是分分钟的事。”蒋馨玉加上一句,“更何况是他自己联系我,对我说的。”
从悦愣了愣,“他……从盛跟你说的?”
对她直呼其名的行为,蒋馨玉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不然呢。”
“他和你说什么?你找我想说什么?”
“他找我自然是让我劝你回家。”蒋馨玉调整坐姿,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举手投足仍有风情,“不过他打错算盘了。说实话我没什么好劝的,从家的事早跟我无关,我也不太想管。”
从悦口气微沉:“那你跑这一趟干什么?”
蒋馨玉对她的抵触和敌意心知肚明,却并不放在心上。慢条斯理睨她一眼,问:“你真的想和从家撇清关系?”
“是。”从悦答得毫不犹豫。
“不后悔?”
“不后悔。”
“将来没钱,过苦日子,找工作需要人脉,有事要你爸帮忙……遇到这些你也不后悔?”
从悦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后悔。”
蒋馨玉默然和她对视,半晌,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
两张卡从她食指和中指间甩出,静静躺在桌面上。
“拿去吧。”
“……什么东西?”从悦眼沉了沉。
“蓝色这张,是你大学最后一年的学费,从盛给的。”蒋馨玉说,“离婚的时候我们协议得很清楚,我净身出户,他必须抚养你到大学毕业。你现在大二,明年的学费你们似乎自己掰扯过?我就不多说了。这个——”
她指尖点了点卡面,“是你该得的。”
从悦没说话,蒋馨玉坐久有些累,直了直背,道:“就算你要跟从家断绝往来,他该给的还是要给,他说不就不,凭什么?”
微微勾唇角,隐约有些嘲讽意味:“你倒是一点都没像着我,十成十像了从盛,父女两个一样的没用,被张宜拿捏得团团转。”
从悦眉头皱了皱,胸口涌起火。她被张宜拿捏,被那位后妈欺负,这些都是为什么呢?他们婚姻自由,爱情没了,好聚好散,却要她来为他们的爱情买单,谁替她考虑过?
一瞬间,从悦很想质问蒋馨玉,她在从家度日如年,这些年蒋馨玉可曾管过她?既然没有,现在又来说什么风凉话?!
只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生气没意思,过去这么多年,该过的都过来了,不管是从盛还是蒋馨玉,将来都是注定渐行渐远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