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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黎既然主动询问陈川,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要帮助陈川。
但事实是目前的经济情况有点钱但没有太多钱。
二三十万拿的出来,但不可能承担陈川想要成为导演的梦想。
陈川目前刚升大四,前三年大学的生活费用可都是曾黎负责的。
曾黎自然知道这货的三年大学生活,起码挥霍了小百万。
这个挥霍还不包括学杂费、生活费、衣食住行这些正经开销。
这还是在相对单纯、简单的大学里,要是上了复杂的社会,这个数字起码x10。
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印刷厂与书社,但目前印刷行业不景气是众所周知的。
订单少,结款周期长,都是摆在印刷厂面前的难关。
甚至可以预见,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也很难改善。
不过,难得陈川一改常态的表现出难能可贵的上进心,曾黎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
犹豫再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川:“这是二十万,你先拿着。”
“给我钱干嘛?”
“你不是要当导演吗?当导演肯定花钱。我知道这钱不够,你先花着,等项目款结算就充裕了。”
“正经导演谁拍戏花自己钱啊。”
是的,正经导演拍戏都不用自己钱。
但事实是绝大多数的导演都不正经,所以大多都要花自己钱。
甚至不惜贷款卖房子筹钱拍戏。
有的赚钱被观众知晓,成为一桩美谈。
例如吴静抵押房产拍了《战狼》,好在票房爆了,让他把房子也保住了。
大多是赔的恨不得把苦茶子当了。
李杨为了拍反应社会问题的《盲山》、同样抵押房产。
电影很好,口碑很好,很有现实意义,但被禁。
带来的结果就是李杨的投资打了水漂,四年后拍摄盲系列的第二部《盲井》。
又赔。
再六年后,拍摄盲系列的第三部《盲·道》。
赔的那叫一个惨,惨到直到10年后才开拍盲系列的第三部《盲道》。
还有咱们最喜爱的济公扮演者游本昌老爷子。
身为演员的他对拍戏也情有独钟,自己出资拍摄的《游老师哑然一笑》、《了凡四训》,赔了几百万。
后来为了组建“游本昌艺术团”,为了筹钱排演话剧《弘一法师》,把房子给卖掉了。
还有魏德圣、侯孝贤。
想他们这样的还是好的,经历起伏后终于在贵圈立足。
更多的是销声匿迹,贵圈查无此人。
当然这些事情陈川不需要跟曾黎说,他自信自己一个穿越者要赚第一笔金是很轻松的。
曾黎不懂导演行业,但她知道这玩意非常非常烧钱,而且这些年陈川以各种理由要钱已经很好的证明这一点。
是以她完全不信,掏了掏耳朵,追问一句:“你快说刚才没有开玩笑?”
陈川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摆来摆去,做藐视状:“正经导演不开玩笑。”
“你这么嚣张的态度,姐不喜欢;但你独立自信的精神,姐很喜欢。”
没花等于赚的曾黎想了想还是把卡塞进陈川手里,“行了,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这钱拿着,用的上就用,用不上就攒着当老婆本。
咱家的印刷厂现在虽然不景气,也不差你这三瓜俩枣。”
有钱不要那是王八蛋,接过银行卡的陈川恨不得在这妞脸上狠狠的mua一口。
可谁想这时候曾黎的电话响了、
是警方,对方想要向当事人了解今天冲突的前因后果。
陈川作为的重伤患者暂时不需要露面,由曾黎代表出面即可。
曾黎离开,躺在床上的陈川也终于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刻。
也不知道是后脑勺受伤过重的原因,还是穿越者都这样,脑海中不断迸现关于原主的记忆碎片。
虽然依旧不连贯,却也可以让陈川对自己的相关信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陈家的东山印刷厂位于五环外,占地九十三亩,员工二十余人。
十几年前的这里还是未开发的不毛之地,现在虽然算不上繁华,却也远胜之前。
就算印刷厂最后真的破产倒闭,这块地皮也够他们姐俩吃喝。
这也是陈川有胆量当导演的原因。
这货富二代的身份虽然名不副实,但回头望望都是退路。
这个厂是由陈川的父亲陈淮山创办。
陈淮山任总经理占股80%,陈淮山的同门师兄曾远望任厂长占股20%。
十二年前,陈淮山与曾远望外出考察途中遭遇严重车祸亡故。
三个月后,曾远望的妻子心力交瘁,悲伤去世。
陈川的老妈张静秋只能收拾悲伤,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还要挑起印刷厂的重担。
是的,陈川与曾黎这对姐弟不是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锅里吃饭,但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关系。
前些年印刷行业市场红利还在(盗版监管不严)的时候,东山印刷厂的经营还可以勉力支撑,也稍有盈余。
但随着华夏加入WTO前后,在作品版权以及环保方面的要求越发严格。
民营印刷,尤其是小型民营印刷厂的生存空间被进一步挤压。
张静秋付出数倍的精力也只能勉力支撑,劳心劳力的她在前年的冬天里病倒。
那一年的曾黎22岁,刚刚毕业的她已经入职京城最顶尖的律所。
按照她原先的人生规划,未来的人生要么考公进公检法,要么成为一名律师。
反正就是没有回家管理印刷厂。
但是当变故发生,不忍老妈继续操劳的她深思熟虑后决定回家。
那一年的原主19岁,年龄已成年,但思维认知还未足够成熟。
在医院里照顾了陈妈一个月左右就厌烦,确定老妈只是需要修养,他就又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
用曾黎的话说:只要保证每月的生活费到账,这货才不管家里的情况。
当然,不管不代表不知道。
这也是陈川刚才直言自己当导演不要钱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印刷厂的效益不是很好
现在的陈川已经不是那个浑噩度世的二世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他对曾黎有些怜惜。
明眼人都知道作为传统行业的民营印刷厂,是注定被时代淘汰的旧产能。
纸媒的黄金时代已然进入尾声,网络文学正在以恐怖的趋势攻城略地。
在不久的将来可能是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并驾齐驱,但最终必然是网络文学独霸的状态。
传统文学与实体书籍注定只能被约束在小范围,成为小众爱好者自娱自乐的慰藉。
是,曾黎毕业于北大,天资必然聪慧。
但别说她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就是爱因斯坦复活,牛顿掀开棺材板,也无法抵挡滚滚而来的时代洪流。
继续坚持下去不是不可以,只是注定没有意义。
如果是陈川接手印刷厂,他肯定想都不想的把印刷厂出售,解开套在身上的枷锁,去追寻梦想。
年轻人应该肆意的展现个性,应该去拥抱更精彩的人生。
即便最后的结果是失望的,也好过把最美好的年华荒废在与时代对抗这一条必败无疑的道路上。
如果可以,陈川想让曾黎把厂卖了,卸去束缚来上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但刚才简短的对话,陈川能够察觉到曾黎对印刷厂的眷恋。
她不舍得,也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她可能从未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