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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女官退下后,谢韫舜便立刻去找贺云开。
步入御书房,谢韫舜示意侍从们都退下,驻步在书案前,见贺云开专注的翻阅古籍,轻唤道:“皇上。”
贺云开抬首看她,眼神温煦。想起他们洞房夜那日,她果断的来这里找他,便就是这般美丽高贵的亭亭玉立。
谢韫舜冷静的道:“澄明的百日宴,怎能按照嫡长子的规格?”
贺云开温言道:“她能平安的出生,没有让你的身子受到损伤,朕如释重负。她出生时很瘦小,能健康无恙的成长,朕非常欣慰。”
“她是公主,规格如此隆重,史无前例。”谢韫舜同样感慨澄明公主顽强的生命力。
“在朕心里,她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无所谓公主还是皇子,朕一样喜悦,她值得享有。”贺云开爱屋及乌,心爱澄明公主。
“皇上应该可想而知臣妾和谢家将面临的非议。”谢韫舜清醒的道:“皇上赏赐天下跟澄明同日出生的女婴,又暂缓纳妃,宗室朝臣已是很不满。公主的百日宴若是规格隆重,非同小可,即使皇上表态是皇上主张提议,皇亲国戚仍会非议是臣妾和谢家仗势跋扈不遵祖制而刻意为之。”
“朕是出于对澄明的心爱,无意使皇后和谢家经受非议。”贺云开语声诚恳,心安理得。
“此举会更为激怒宗室,势必再度引起宗室群而劝谏皇上纳妃。”谢韫舜定睛看他,其中后患他当真未曾考虑?道:“请皇上收回成命,用其它的方式心爱她。”
她真是理智,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贺云开漫不经心的问道:“依皇后之意用何种规格?”
谢韫舜想了想,道:“宴请先帝的胞弟和胞妹、皇太妃们、臣妾的父母哥嫂,十五人,三十六道菜肴即可。”
贺云开温言道:“朕依皇后之意。”
谢韫舜轻轻一笑,顺便道:“臣妾要大修那处冷宫,废去冷宫,改为‘上善园’,修建成温馨诗意的园子,供皇子公主们嬉戏游玩。”
“皇后做主即可。”贺云开面带笑意的起身,走近她,慢慢的揽她入怀,温存声道:“期待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谢韫舜的眼帘一垂,随即见他松开臂弯快步走出,她一怔。发现他是去关上殿门,不由得又是一怔。瞧着他意味深长的回到她身边,她心跳怦然。
贺云开抱起她坐在案边龙椅,热情的吻着她,低低说道:“好想好想和皇后在这里行房。”
“皇上……”谢韫舜觉得羞耻不已,岂能……。
“韫舜,放松享受。”贺云开很温柔的哄劝道:“请接受尝试体会一次,如果你试过之后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在这里了,好吗?”
他的语声有多温柔,眼神就有多炙热,动作就有多渴求。
谢韫舜被宽阔坚实的身躯稳固着,被雄性旺盛的阳刚力量笼罩着,被娴熟的取悦,她很快就被他的曲意温柔带入恍惚里,飘飘然。
一个时辰之后,贺云开笑容明朗的将殿门打开,谢韫舜面色红润、眸盈水光的走出,轻声派人宣见颜氤进宫,由颜氤负责大修‘上善园’,先出设计图纸,待贺元惟醒来,再由他调整设计。
贺云开则宣见尚仪局掌事,下令调整澄明公主百日宴的规格,一切从简。
在帝后相安无事的相处中,转眼过了四日。这天,原本是声势浩大的百日宴,变成简约的宴席,筵席上一派和睦融洽的景象。
散席之后,谢韫舜望向谢远川和翟容容并肩的背影,翟容容已身怀六甲,他们有着夫妻间应有的样子,妻子温顺,夫君体贴,情意绵绵一目了然。
正在这时,木梅奔来传报喜讯。
贺元惟如期醒了。
谢韫舜面露惊喜,疾步前往荣盛宫,问道:“皇上何在?”
木梅跟着皇后的脚步,道:“已在荣盛宫。”
贺元惟醒了,睁开眼帘,有着大病未愈的孱弱,出乎所有御医预料的醒来了。
谢韫舜深深呼吸,待心绪平稳了才步入殿内,端着皇后的身份,走在众人的视线里。
“皇后,皇长兄醒了。”贺云开看着她在极力镇定,牵起她的手紧握,带她到床边,让她亲眼目睹。
贺元惟很消瘦,意识模糊,隐约觉得谢韫舜在眼前,他的眼睛发亮。
谢韫舜的胸腔阵阵酸楚,情绪激动,眼眶泛红,仍保持着镇定,道:“安心静养。”
贺元惟听到了她的声音,整个人焕发起一些精神,嘴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谢韫舜看在眼里,他俨然是说:“好。”
贺云开见她的情绪波动渐增,命令御医悉心照料皇长兄,派人将喜讯通报给谢义大人和宗室,顺势带她离开。
走出荣盛宫,贺云开没让侍从跟着,与谢韫舜行至御花园的僻静处,伸臂拥抱她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温言道:“开心的想哭?无需再忍耐,哭出来。”
“谢谢。”谢韫舜语声发颤,心情不止是开心,还是别的奇怪的感觉,他的怀抱很温暖,暖的她眼泪直落。
“开心就好。”贺云开抱紧了她。
贺元惟醒来的次日,一道诏书从议政殿传出,在皇上的主张下,赦免贺元惟的幽禁令。
紧接着,又一道诏书传出,在皇上的主张下,册封贺元惟为齐王,原太子府为齐王府邸,享‘皇上之下太子之上’的规格待遇,见皇上皇后免一切礼节。
贺元惟醒来的第五日,他的精神渐渐恢复,已能下床缓慢行走,只待休养康复。于是,贺元惟提出移居进齐王府。皇上闻言允许,并赏赐丰厚。
贺元惟刚搬入府邸,在皇上的主张下,设亲衙尉一职,与此同时一道圣旨跟着颁下:任命齐王为亲衙尉,统领京城衙军,待过两个月身体康复之后上任。
命运变化莫测,贺元惟从在幽禁处中毒奄奄一息,到醒来,到授封齐王掌兵权比当‘太子’时还尊贵有权势,不足五个月的时光。
贺云开把所言之事,都主动的一一做给了谢韫舜。连同没有所言立春之日迎春大礼,也提议让她代行。
去年立春的迎春大礼,因他们在前一日圆房而由翟太后代行,使翟太后风光无限,因此,谢韫舜曾怒其不争,谢义也震怒。
谢韫舜岂能代行迎春礼,她只想在真正的权力上逾越他,不想亦不能当众有损他皇上的权威,毕竟他皇上当的受人尊敬,她的皇后身份才更受尊敬。在贺云开的再次提议下,他们决定一同迎春。
立春,皇上温厚平和,皇后美丽大气,帝后一同率宗室百官出城迎春,阵容浩大,象征着皇权荣耀,赐谷恩惠庶民,祈风调雨顺。
天高云阔,帝后始终默契和谐的同行,宗室百官不难感觉到皇后在皇上身边的地位。
在距离贺元惟上任亲衙尉一职还有半个月之际,后宫喜讯传出:皇后显喜脉,又有喜了。
第72章 宜逐日盛开
春光明媚,天地间生机勃勃。
午后,谢韫舜恬静的躺在窗前榻上歇息,阳光暖洋洋的笼罩着,她的神态镇定从容,不见曾有的焦虑惶然。这些日,贺云开的言行温暖体贴,依她所需要的方式对待贺元惟,缓解了她心中积压的阴霾。
齐王贺元惟的身体康复的很顺利,即将上任亲衙尉。前去齐王府探望之人络绎不绝,他被赦免并得到了尊贵权势,无疑令朝野振奋。
随着脚步声渐近,一碟洗净的未熟桑葚摆在了眼前。谢韫舜看到了桑葚,酸的馋流口水,眼睛一亮,扬眉看向贺云开,他面带温存的笑意。
贺云开慢慢坐在榻边,捏起一个桑葚喂到她唇边,温言道:“朕刚去上善园摘的。”
去年这个时候,贺元惟偶然摘下未熟的桑葚给她吃,味道很可口。
谢韫舜把桑葚吃进嘴里嚼着,酸的过瘾。她轻抚小腹,清晨得知怀了身孕,她安适的接受,需要生个皇嗣。算下日子,腹中胎儿应是约两个月前立春之日的那晚怀上。
贺云开闲适的喂着她吃桑葚,贴在她旁边的澄明公主睡的正香。阳光下,岁月静谧美好。
这时,木桃进来禀报:“娘娘,谢府得弄璋之喜。”
闻言,谢韫舜笑了笑,翟容容生了男婴,可喜可贺。忽想起谢佳莹,需要尽快有个定论,不能再拖延她的婚配,便问道:“皇上,册封莹儿为文妃一事,皇上有何决定?”
贺云开不假思索的道:“她若入宫为妃,朕会一直冷落她,她必将以处子之身孤独终老,相信朕。”
谢韫舜一怔,若有所思。
贺云开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认真的道:“她是位很温良的闺秀,为她寻个家风纯正的如意夫君。”
“臣妾亦有此意。”谢韫舜微微一笑,她始终不能真正的接受莹儿入宫为妃。
见她的心情轻松,笑容大方自然,贺云开意识到时机成熟,上榻与她相偎而坐,漫不经心的道:“朕这些日跟几位禁军统领攀谈了一番,他们都由衷的佩服亲御尉。皇后,你的兄长谢远川很令朕刮目相看。”
“是吗?”谢韫舜换了个舒服的姿态躺着。
贺云开抱着她,让她舒服的躺在他怀里,轻摸着她的手掌,温言道:“谢远川上任亲御尉之后,逐渐改八卫禁军为十卫,削弱每卫禁军统领的实权。整顿军纪,要求全部禁军必须每日操练,强健体魄,不得宿醉。”
谢韫舜知晓此事,谢远川为了巩固禁军每日操练,还设立了禁军监教一职,每卫任命一名禁军监教,监管禁军每日操练,及时创新操练武艺。
“他赏罚极其严明,要求所有禁军不仅要有强健的体魄,还要有忠、勇、义、孝的人格。十卫禁军每半月格斗切磋一次,选拔强者晋升,淘汰体能弱者和人格低劣者,极大的激发士气。”贺云开观察已久,整个禁军内部动荡虽大,但刚勇的谢远川能稳当掌控住,称赞道:“他大刀阔斧的革除陈腐弊害,严格的由内而外强化禁军,朕很敬佩。”
谢韫舜对兄长一直很敬佩,习以为常的道:“他文武双全,自幼是元惟的伴读,破格担任过元惟的府军统领,培养出过一支精锐的太子府军,善于掌管军兵。”
贺云开平和的道:“朕有个提议,想跟皇后商量。”
“嗯?”谢韫舜抬眼看他。
贺云开郑重其事的道:“朕想合并京城的禁军和衙军,统一委任谢远川掌管,为亲军尉,官居一品。”
谢韫舜心下一惊,禁军负责护卫皇宫,衙军负责护卫京城,合并统一可谓是极大的冒险,委任于谢远川无疑是极大的信任,她觉得是另有原因,冷静的问道:“为何?”
贺云开道:“其一,整个衙军内部也陈腐懈怠,需要严格整顿,革弊强化。谢远川擅长此事,能担此重任,我们需知人善任。届时,谢远川充分发挥才能,建立完善可延续的军纪、奖罚、轮编制度。”
谢韫舜认同,谢远川上任亲衙尉十个月有余,禁军在他的掌管下纪律严明,整顿的卓有成效。
贺云开慎重的道:“其二,元惟上任亲衙尉在即。论起知人善任,元惟的特长是才学和智力,让他掌管衙军,大材小用。”
大材小用?谢韫舜沉思片刻,恍然明白,贺元惟上任亲衙尉在即,皇上应是忌惮贺元惟掌管兵权。她不动声色的等着,等他说出其三是因贺元惟有能力和野心篡位,需防范于未然。
贺云开确实是忌惮兵权落入贺元惟手中,他之所以完全按照谢韫舜的需求对待贺元惟,是为安抚她的心情,让她的心情顺畅,全心全意的维护好和她的关系。赦免、封王的权势皆可授予,唯独兵权不可。在他的观察之下,权宜之计是兵权全交给谢家的谢远川。
关于其三,他则说道:“其三,朕对元惟有更高更长远的期望。”
“是何期望?”谢韫舜有点惊讶。
贺云开专注的与她对视,认真的道:“皇后,纵观当朝四品以上官员,其祖父辈、父辈皆曾担任四品以上官职。追根溯源,他们通过联姻,通过进国堂学习经纶,顺利入仕,垄断了晋升之路。”
谢韫舜沉思着,诚如他所言。
“这些官员都是出身显赫,难知百姓疾苦,多安于现状的坐享其成,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珍惜权势,害怕变故。”贺云开语重心长,道:“皇后,元惟昏迷不醒时,分明有解药可以尝试,御医却都担心仕途的保守治疗。性命生死攸关之际,御医尚且如此,如同国在浑噩衰败之际,当朝朝臣的作为,只顾体面的得过且过。”
谢韫舜的心被震撼,御医的事迹真切的触动了她。她懂得翟太后的事件亦是如此,给了翟氏家族体面的交待,以及体面的联姻,翟氏家族便就体面的不再追究真相。
贺云开忧心忡忡的道:“官员保守的选拔,重臣保守的治国,君臣保守的长此以往,国之脊骨缺乏劲魄,我们的子孙承继大统,必将难以负重日渐衰败的国势。”
谢韫舜清楚当前官场的规则局势,她跟元惟探讨过当朝官员的安逸,也探讨出了解决之法,那就是从根源上整顿。
贺云开道:“皇后,朕想扩增国堂的规模,不再仅限于四品以上官员子弟,扩增至八品,所有官员子弟皆有资格入学,一律凭优入仕。”
谢韫舜不禁隐隐一笑,想法一致。
贺云开看出她的笑意,志同道合,道:“朕还想改教学,优化儒、道经书,增加兵、法经典。”
谢韫舜从容说道:“再创立国堂附属的学堂,招收平民子弟入学入仕?”
“皇后所言极是。”贺云开温存一笑,道:“朕想设‘国傅’一职,官居一品,统管国堂和学堂,制教学、定教义、选讲师、监入仕,唯有才学智力超群的元惟能胜任。”
谢韫舜不置可否,贺元惟自幼就被精心培养,他的才学高深,况且他已有此想法,并和她探讨过这是强国富民的解决之法,他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朕期望元惟能人尽其才。”贺云开认真的凝视她,她是明事理之人,有他欣赏的见识,他开诚布公的坦言,她自然能明白,并作出清醒的判断。
谢韫舜明白,明白元惟应该当‘国傅’而不是‘亲衙尉’,也更加明白皇上有治国理政的高明政策,她内心震颤,道:“臣妾去和元惟商议。”
贺云开目光温煦,她很识大体,眼界宽阔,见她坐起身要立刻前去,道:“朕陪皇后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