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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了?”
“大小姐病了三日了,再过五日便是大婚,阿弥陀佛还好醒了,奴婢去通知夫人和王爷。”
见秋月一溜烟跑了出去,苏靖宛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眼泪便止不住了。
上辈子的李文桓就这么守了她一辈子,心甘情愿终生不娶,这人为何会对她那般好。
既然老天重新给她一次机会,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和他过日子。
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苏靖宛再次睡了过去。
☆、番外二
苏靖宛坐在红绸软被旁,头顶着盖头,看不见脸上的神色。但从僵硬的坐姿以及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却也能看出她的紧张。
“大小姐,刚才太子吩咐说他过来的会比较晚,让您先用一些。”秋月也换上了一身红色宫服,端着一盘点心走到苏靖宛身侧低声说道。
盖头下的人摇了摇头,“且放在那,等太子过来一道用。”想着李文恒也该同自已一样,一大早便出门,这会在外面大宴宾客,虽已贵为太子但这种时候少不了会多喝几杯杯,便又开口道,“再备下些粥。”
秋月哪里不知道苏靖宛的意思,浅笑应了声关门出去了。
宫宴已开,热闹的乐声从远处飘来,更衬得这殿内寂静无声,黄铜台上龙凤烛烛火偶尔晃动两下,发出啪啦的声响,再无其他。
苏靖宛坐在喜床上,神色有些困倦。今日不到卯时便起了,梳洗装扮一番又去同王氏拜别,连最近被贬在家对她一直冷言冷语的苏义瑜,脸上都挂起了一丝不舍,更别提王氏,泪眼婆裟拉着苏靖宛的手说了好一会,要不是外面传话说东宫那边已经启程,王氏恐怕还要再说上一阵。
头盖红绸,一路在侍女搀扶下走去了前厅,也不过一会,门外的李文恒接过傧相手中的大雁,交给主婚人。通常主婚人都是直接接过便可,可如今新郎是太子,主婚人就得跪受。
皇家的花轿是如同小房子一样的十六抬大轿,上面铺着厚厚的红绸,苏靖宛和李文恒一同拜别了父母,便由人搀着上了轿。
皇家的婚礼静谧而肃穆,并没有寻常人家那般热闹,东宫玉阶,七七四十九级,上了玉阶,跨过火盆,迈过高高的门槛,才进了承乾殿。
承乾殿是太子议事的正殿,此时文武百官身穿蟒袍立在左右。苏靖宛被宫人引着,和李文恒一起进了大殿。皇家礼节繁杂,百姓拜天地要三拜,皇太子成亲却需要四拜。一拜天地,二拜君上,三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礼毕后,便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拜,苏靖宛想起方才,脸上不由挂上了一抹红晕。
自从李清珏的事结束之后,她同李文恒见面的次数愈发少了,流言四起到李文恒当了太子之后,更是甚嚣尘上,连原本笃定的苏靖宛都有了一丝怀疑,直到李文恒再次来寻她。
“我想让你受八方朝拜,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那时苏靖宛才知道李文恒私下里忙了许久才坐上了太子之位。虽说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只有他,但大周帝顾虑颇多,一直不愿松口。
“上辈子你有的,这辈子我都要给你。”
思及至此,苏靖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李文恒,可前殿的宴席还未结束,李文恒不可能会回来。
门再次被推开,苏靖宛以为是秋月端来了解救的粥,便也没多在意,直至自己的盖头被掀开。
刹那间,苏靖宛看到眼前的男子,俊美如月华皎皎争辉夺目,是她喜欢了很久的男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殿下回来了。”
李文恒眉角泛红,伸出手轻轻摸着苏靖宛的脸颊,神色温柔,好半天才转过身去拿桌上的对瓢,缓缓斟满了喜酒。
合卺酒,百姓剖匏瓜以为酒器,喻示夫妻琴瑟和鸣。
苏靖宛不好酒,但这酒却喝出了一丝甘甜。
“这酒从我入寺那年便被埋在了清音寺后山上,本想着日后建功立业之时当作庆祝酒,但今日我却不想等了。”
苏靖宛眼睛亮亮的看着李文恒,也不知道是地龙太热还是这酒上头,脸上红扑扑的。
“太子妃是不是太热了,脸色如此红。”还未等苏靖宛开口,李文恒已经伸手将苏靖宛拉了起来,抬手解开了腰间的红色的丝绦。
东宫的地龙果然十分暖和,即使只穿内衫也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苏靖宛攀住李文恒的肩膀被他抱上了床。
春宵帐暖,一阵慌乱之后,帐内终于安静了下来。苏靖宛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李文桓拿起她一缕头发在绕着手指。
“你大婚前几日病了,否则今日绝对饶不了你。”
苏靖宛实在累的厉害,哼了一声,才发觉自己声音早已哑的不像自己。
苏靖宛想起病中那个梦,费力地睁开眼睛,“你爱吃明珠豆腐吗?”
李文桓没想到这个时候,苏靖宛会问这个,轻笑了一声,“爱吃。不过自从出宫之后,就没吃过了,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苏靖宛避而不答,“等过几日我去学来,日后每天给你做。”
看着苏靖宛亮亮的眼眸,李文桓低头吻了下去。
“你走开!”苏靖宛被吻了一会,便开始微微挣扎了起来,“我要歇着歇着,这都什么时辰了!”
“你那句话撩到了我!”
也不知道哪句话激起了李文桓的兴致,苏靖宛现在十分后悔,以后她在床上绝对少说话。
于是一整夜便真的是一整夜。
☆、番外三
庆元三年,秀女大选。
庆元帝大婚四年,独宠苏后一人。按理说王公贵族,从小就有侍妾,即便没有也有通房的丫头,可惜庆元帝比较特殊,幼年便去了那清音寺,回来又赶上储位之争,九死一生就更没人敢往他身边塞人。后先帝驾崩,太子继位,改朝换代又是一番动荡。
这些暂且不提,庆元帝继位后,励精图治,三年时间朝堂内外一片祥和。文武百官这时也缓过劲,便开始活动了心思。
庆元帝正值壮年,合宫上下除了苏后,四妃之位空悬良久,众臣深为忧虑。
“皇上,如今后无所出,皇嗣单薄,当是充盈后宫之时。”左相韩非颔首低头,对于庆元帝如有实质的目光置若罔闻,他是前朝留下的老人,对于国事总爱指点一两句,往常庆元帝敬他,倒也没驳过他的面子,只是选秀之事……
李文桓某眸色深沉地看了左相一眼,沉声道:“先帝驾崩不足三年,左相好大的胆子。”
一句话吓得韩非跪地直呼不敢。先帝驾崩下个月便满了三年,按照以往,是可以提前一些论这事,如今李文桓用这话堵住选秀之事想来是不愿提及。
“皇上,西域派来的和亲使团也快临近,与其让那域外女子入了后宫,还不如……”
“放肆!”
韩非一个激灵,差点五体投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老臣也是为大周朝考虑,望陛下允准。”伏在地上也不见皇帝让他起来,韩非微微侧脸,向右边求助。
右相谢殊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看了左相一眼,并不出言,皇上有多宠爱苏皇后,世人皆知,不纳妃恐怕不止是因为大丧之事,而是为了那位。这种不讨好的话,他可不打算接。再说,一个区区蛮夷女子,他可不信苏靖婉会制服不了她,那丫头鬼着呢。
已升任礼部尚书的张泽祥眼珠动了动,从朝臣人中走了出来,“皇上,此番并不是为了选妃,宫中已有些宫女到了年岁,该放了出去,此番只为挑选适龄宫人。”
一番话说得得体,又没明面上点名选妃之事。左相还跪在地上,悄悄侧脸,赞许的看了一眼张泽祥,对这样的手下很是满意。
张三元确实是个天才,骊山县水患之后,他被调去,只用了三年,清河雨季便再无水患之忧,只这点,便被百姓私下称为再世大禹,龙心大悦,三年任期满时,升任礼部尚书。
果然,庆元帝听到这个提议,没有再出声反对,让礼部拟个章程出来,便不再说此事。
没有反对,便意味着有所松动,家里有适龄女儿的朝臣们,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开始四处打听消息。
前朝未下,消息还未递进凤鸾殿,苏靖婉在内室和王氏说着话。
今日王氏入宫,也没别的事,主要听到最近外面好大的风,虽女儿入宫多年,但到底不放心,便递了牌子入宫。不过瞧着苏靖婉的神色与往常无异,王氏暗暗送了口气。
“母亲怎么没带幼芸过来?”苏靖婉身穿鹅黄色常服,垂云髻边只插了一支碎玉钗,娴雅飘逸。
“她和其他家的小姐一起出去逛园子去了。”
王氏见她这副闲适的样子,哪里有前朝时后宫那般勾心斗角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家的恩宠能到几时,不禁开口道:“娘娘和皇上大婚已近四年,这些话我本不该说,但如今不同往日,按照寻常人家也该有个一男半女了,娘娘这般……”
皇上后宫只有这么一位,虽说有先帝驾崩的缘由在其中,可最近皇后身子不适的流言越来越多,加上西边最近派使臣过来,顺便带了一位妙龄公主,现在时机已然微妙。
苏靖婉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半响才道:“母亲,这事我自有定夺。”也不是她不想要子嗣,先帝驾崩时机本就不好,她若贸然要了先不说大周朝的规矩,虽说对皇家可能没那么多约束,可到底不好,再者,苏靖婉脸色微红,皇上说要那么早的孩子,分给他的时间便少了。不过这种床笫之间的夫妻夜话,苏靖婉可不会到处乱说,坏了规矩。
王氏见她还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有些头疼,这帝王心本就难料,也不知道独宠对自己女儿是福还是祸。王氏叹了口气,“你爹爹最近迷上了古玩字画,去那古玩街里也不知道捣腾了多少回来,我也辩不出真假,怎么劝都不顶用。”
自从李文桓登基之后,苏义俞便被他挪到了清闲的位置上,大权旁落,“父亲总要找点事做,由他去吧。”苏靖婉顿了一下,“幼弟最近可还好。”
王氏还沉浸在苏义俞的事情中,冷不丁听她提起小儿子,愣了一下,对上苏靖婉似笑非笑到底眼睛,心知瞒不过她了。
“一切尚好。”
自柳氏去了之后,王氏便将他养在身边,苏靖婉看在眼里,本以为王氏只是心生怜悯,现在看来恐怕还有别的打算。
“幼芸和我说过,幼弟虽从小被柳氏养在身边,性子倒也不算坏,母亲若想将他认为儿子,就不得不多做打算。”虽说府里现在没了其他人,但保不准苏义俞会闹出点什么来,若再被人拿了短处,在幼弟面前说些什么,王氏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王氏显然也想到了,之前她怕苏靖婉心中由芥蒂,一直没敢明说,府里知道她有这个心思的也没几个,见长女如此说了,王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之前怕你心里不爽,一直就想着等过些日子再说,没想到拖到了现在。母亲明白你的意思,你幼弟一直养在我身边,伺候的也是老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也清楚。这几日便打发了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也落得大家清静。” 王氏顿了一下,继续道,“过些日子我带你幼弟进宫来可好?”
苏靖婉放下手里的茶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自然而然的与王氏说了些别的事,好似没有听到王氏的话。
王氏也没再把话往刚才那里引,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是清楚,估摸着苏靖婉是不想见他,顾及自己的面子才没有明说。
已近午时,秋月疾步走到苏靖婉身边,低语了几句,王氏瞧着苏靖婉脸色不变,怕是宫中的事,便自觉起身告辞。
“母亲,等过些日子带幼弟过来让我瞧瞧。”
王氏没想到临走之前还能得到苏靖婉的允诺,开开心心的行礼退下。
待王氏离开,苏靖婉脸色沉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曾经也想过一世一双人,但身在帝王之间总会有些无奈和妥协,只是苏靖婉不想妥协。
“娘娘,想想二小姐和夫人。”秋月见苏靖婉起身,便知她要去找皇上,可这话要是从当今皇后娘娘口中出去,妒后的名声可就坐实了。若是有帝王喜爱,可以说性子刚烈要是违了圣上的意思,那后果可很难预料。“二小姐尚未婚配,小少爷年幼,老爷又没了实权,若您再出点什么差错,他们可仰仗谁去。”
如今苏府门庭若市,和苏靖婉的后位无不有关。苏靖婉坐在软椅上,脸色有些难看,好一会才重重叹口,不再言语。
李文桓一下朝便想去凤鸾殿,还没到路门口,西北军情急报,连午膳都草草一顿,待处理完已近午夜。
“皇后今天来过吗?”李文桓舒展了下胫骨,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水。
“未曾。”
李文桓只轻押了一口,听闻放下了茶盏,平日里他忙于朝政有时忘记用膳,苏靖婉都会送些小厨房里的吃食,今日怎么不见她过来。
“摆驾凤鸾殿。”
春菊自内室拉门出来,站在门口,行了一礼,“陛下,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李文桓侧身瞧了瞧,发现内室确实烛火暗了许多,似乎真的睡下了。
往日里苏靖婉即使睡下,也会让下人引他进去,李文桓何曾这般吃过闭门羹的,转而一想可能是白天的事传了过来,这人在使小性子,但又有些担心,道:“皇后可是身子不适?”
“皇后娘娘并无身子不适。”春菊盯着李文桓如有实质的目光,正定自若的答道。
好半响才听到李文桓开口,“你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说完李文桓便带着宫人离开回书房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