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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蛇打七寸,周敬生深谙这个道理,怎么说这一早上的窝囊气得出了。
“昨夜进展到哪一步了?需不需要我指导指导?”
“一起游街了。”
“然后呢?”
“牵手了。”
“还有?”
“抱她了。”
“接着呢。”
“一起回了梁府。”
周敬生目露赞许:“看不出来啊,挺机灵的。”看出来梁孺眼眶凹陷,一看就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这个人,周敬生暗笑,第一次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些。
梁孺得了夸奖,兴高采烈。
“晚上感觉如何?”
提到这,梁孺就叹了口气。
“怎么?过程不合适?”
“什么过程?”
“晚上啊。”
“晚上什么过程?”
周敬生感到心里一口血又即将憋死:“你们晚上干嘛了?”
“哦。她睡在我平时睡的屋子,我睡她隔壁。”
“所以,你们昨夜隔了一堵墙?”
“开始是,后来不是。后来贵贵怕冷,也怕黑,然后叫我搬到她屋里陪她。”
有戏啊,到了关键了,周敬生急着接着问:“搬过去了,然后呢?”
“然后她睡床,我打地铺,中间放了一个屏障隔开。”
周敬生眨眨眼:“再后来?”
“睡觉了啊,然后就天亮了。”
“你们一个睡床,一个睡地,中间是谁还想起来他娘的放块屏障的?”
“我怕贵贵觉得不方便,特意从西屋搬过来的。”
周敬生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昨日是怎么想起来在这种木头疙瘩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的。
周敬生收了脸,面色沉得比锅底还黑,扭头便走。
梁孺一个不留神,赶紧抓周敬生:“说得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去他娘的鬼,还不知道小爷为什么走了吗?再不走早晚吐血身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去西屋主动搬过来一个狗屁屏障挡着,谁能告诉他梁孺那龟孙子是怎么做到的。
“别走啊,指导下你大哥,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周敬生走着走着听梁孺一声大哥念叨地脊梁骨都抖了抖,瞬间觉得此生已跌入一个巨坑。
得得得,小爷可不能被你带歪了性子,得去银贵楼潇洒潇洒,你爱跟不跟。
当梁孺跟着他来到银贵楼门口,又硬是不愿意进去,转而去了琼琚书院的路上以后,周敬生觉得梁孺是扶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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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孺踏进琼琚书院的第一刻开始,就感觉到今日特别得异样。因为一直有两道亮刷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看,来自栗先生的目光!
并且,整个上午时间,栗先生教书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往梁孺这边瞅瞅,带着一股子坏笑,笑得梁孺背脊发凉。
果不其然,午时未道,老先生草草结课,眯着眼睛对着梁孺道:“小孺,来一下。”
梁孺整个人真的不好了。
“未想到你能摘下灯会魁首,怎么样,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您不是已经是我师父了吗?”入学第一天,所有琼琚书院的学子都是正式拜了师父,敬了茶水,扣了首礼的仪式。
“那是书院的收徒仪式,你若要真正拜我为师,需重新行礼跪拜。”栗先生摸着胡须,摇着凤毛蒲扇,呷了一口金桂茶眯着眼睛等着梁孺受宠若惊的目光。
“不行。”
栗先生一口茶叶呛在气管,咳嗽得满脸通红,心痛不止。被拒绝的感觉竟是如此不好,想他栗无涯此生何曾被拒绝过,倒是晚节不保,临了了想收个关门弟子却被个毛头小子断然相距。
原本,栗无涯当该怒目圆睁,让这个不识相的混球有多远滚多远。然而,只是意想而已,栗无涯张口就抽了自己一嘴巴:“你可知你拒绝的人是谁?”
“是先生啊。”
栗无涯头大如斗:“你可知你先生为何人,沧海一粟栗无涯,就是为师我,崆峒鬼谷仙第七代传人。 ”
沉默……
“是不是被你先生我的真实身份吓一跳了?莫要惊慌,先生我只是厌倦了凡事浮华才在这眉山镇上卧虎藏龙,若知在先生叱咤风云之时,可是门可罗雀,那每日登门拜访的人啊,全是求我收徒……”
栗无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梁孺,抖落当年勇的心境立刻烟消云散,深感何为对牛弹琴。
“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鬼谷仙?”也是,鬼谷仙派纵横于天下已经是三十年之前的事情,他一个毛头小子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未料到梁孺半疑半惑道:“似乎有印象。”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对‘鬼谷仙’这个名词,梁孺确实是有印象,但那个记忆的影子太模糊不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就如同经常入梦的那两个男孩,与那个面目狰狞的妇人,还有现在的鬼谷仙,这些与他生活没有半分联系交集的事与人为何会在脑中隐隐若显又捉摸不到丝毫头绪,梁孺不得而知。
栗无涯显然没有在意梁孺的这一句话,他拧着眉毛瞅着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脑子里在奇奇怪怪想些什么。
“你不能就这样拒绝我,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梁孺抿唇看着栗无涯,有点不忍伤害他,老老实实道:“我已经拜了周氏赌坊的周权为师,便不能再易师换主了。”
栗无涯喝的一口金桂茶再次呛住气管,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栗无涯三个字输给的人是个赌徒。
“周……周权?他能教你什么?”
“我与他一见如故,结成忘年之交后,师父见我武学有所根基,便想传授我周家族拳。我想日后从军为兵,有套拳脚功夫可以保家护命。”
栗无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日后从军为兵,这从何说起?”
“我家世代为军户世家,年轮征兵时候必出一人,本届入伍名单梁家定的是我。”
“不对呀,”栗无涯皱着眉头摇头:“据老夫所知,军户级家户上报的征兵名单必须为族内首届优秀青年,若无宗室族规的家户也必须出据长子门孙,以示对家国朝堂之敬意。琼琚书院入学之时,我记得你登记的资料不是长子来着?”
梁孺闷声不语,栗无涯心念转动极快,立刻明白各种缘由。眉山镇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镇,在眉山镇是不是长子,报上军级,从军应征,谁会为了一个区区不知名的小兵细究细查。只要上下疏通好关系,一切自然是好办。
只是这些当得本人同意啊,栗无涯不禁又看了看梁孺。风华正茂的年纪,谁会愿意去条件刻苦的军营?
“你家需从的是什么军?”
梁孺笑了笑,从容答道:“地军,不上前线,不会伤了性命,我爹娘说只需要两年即可。”
栗无涯捋胡凝想片刻道:“确实有地军之说,只不过地军隶属于军户最低级,在军营中享受的条件也是极差的,你能受得了吗?”
“我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可我两位哥哥是肯定受不了的。如此除了我,旁的也无其他人选了。所以,我既然拜了周权师傅,便不能再入先生门下。”
梁孺的回答无半句虚夸自己,句句肺腑,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言语,道出的却是非常人能够承担的责任。他却说得如此轻松与理所当然,哥哥们吃不了的苦,索性就让他来试试承担吧。
栗无涯一生醉心于济世问道,终生无子,本就一直对梁孺心有青睐,此刻听他三言两语尽显男儿气概,更是对他满意有加外加心疼倍分。如此不可多得的良才,他栗无涯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可惜已经拜了师父,于礼确实是不能再拜一师,这倒叫他头疼起来。
午时钟声已响,到了学子们用饭时间,栗无涯想起今日临行前妻子的嘱咐道:“既然如此,此事容后再说,今日午休到我家去用吧,你师娘可是准备了一桌子丰盛大宴呢。”
“这……今日恐怕不行。”
“……”
栗无涯放下手上的金桂茶盏,决定在与梁孺说完话之前都不再饮用,避免随时猝死。
“又是为何?”
栗无涯从来没有被拒绝得如此彻底过,他感到很心痛,沮丧,没……有……面……子……
“呃……”梁孺斟酌了下栗无涯的脸色,最终还是决心实话实说:“我与宋贵贵约好午时一起相见,来拜谢先生之前相救她父亲之恩。此刻大概她已经来了,我需要先与她汇合。”
“呆子,既然是答谢于我,还不得事事遂我的意。”
栗无涯收起书卷,挽起梁孺的胳膊就走:“老夫府邸离书院不远,片刻就到。”
栗无涯躬着身子拉着他,梁孺拒绝他一而再,此刻实在不忍心挣脱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先生。莫名地,祖奶奶的样貌突然浮现在他眼前,看着栗无涯的背影,梁孺的鼻子有点酸。
这老头……梁孺心里骂了句,惹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既然栗府离书院不远,梁孺打算到了府上拜会了师娘夫人后就立刻折回头接宋贵贵,一来一回他跑的快,想必也是来得及的。
可谁知,到了栗府,梁孺远远地看到个人影,穿着宋贵贵清晨出门时候着的衣衫,有跟宋贵贵一样的身材段貌,樱口红唇微启,吐着跟宋贵贵一样的柔软喃声。
“栗先生好,梁大哥好。”
宋贵贵怎么会在栗无涯的府上。梁孺疑惑地看着宋贵贵寻求答案,目光热切。初次来到栗无涯的府邸,宋贵贵本就心中紧张,哪知道梁孺一点都不知道避讳,当着先生和黄夫人的面,还这般盯着她看。宋贵贵的脸被烧了个满堂红,旁侧的黄夫人将她这般女儿娇羞的模样观察了个仔仔细细,再瞧了两眼梁孺,心下已有了答案。
黄夫人招呼道:“老头子糊涂了啊,快招呼徒儿进门啊,都在外面站着干嘛,我菜都凉了。”
黄夫人话音未落,方才还求贤若渴死死捉着梁孺不放的栗无涯立刻抛开梁孺上前扶住黄夫人的芊芊玉手。
“夫人的好菜可不能凉,夫人今日做了多少,都不兴浪费,我老栗子保证都吃完,吃不完你帮我当栗子敲一敲。夫人今日下厨张罗,定是累坏了,一会儿我给你捏捏……”
梁孺睁大眼睛看着栗无涯笑眯眯地牵着黄夫人的手就这么一步一摇地进了府宅大门,心里只有两个字:羡慕。什么时候他梁孺能这般牵着宋贵贵进梁府!
白日梦没做长,梁孺被宋贵贵捅了下胳膊肘:“别发愣了,栗先生和黄夫人请我们用饭,不好叫长辈久候我们。”
“栗先生和黄夫人?”
“是一家。”
“那为什么叫黄夫人?”
“黄是夫人的本家姓,夫人说了,就是成了家室,也不能整日以夫为大,大到连姓都丢了去。
女子自要有女子的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