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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恪也在这段时间突然闲了下来,不再早出晚归,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拉着应小檀到他书房里去挑书。
“前两日颇疏忽你,今儿才想起,该给你找几本书看才是。”赫连恪单手扶着应小檀,将她往书架旁引,“不然一个人呆着,总归也无趣。”
赫连恪的书多,应小檀一向是知道的,但书架上泰半赫连恪都读过,却令应小檀出乎意料,每翻看一本,总能看到书页上圈圈点点的批注,既有汉字,也有些她看不懂的萨奚文。
“都是些说史论道的,其实没什么趣味,你先挑几本瞧瞧,若是不喜欢,本王再叫人去民间给你搜罗点话本子来。”
应小檀回头朝赫连恪灿烂一笑,“不用了,这些就足够了啊。”
说话的工夫,她已是抽出了三四本书,思忖着最近精神不济,有这些足够打发辰光了。
赫连恪低首瞧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闹不懂这些有什么好看的,汉人著书立说,当真没劲得很。”
他随口抱怨,应小檀自是容忍地默不作声。小心地将她看中的书抱起,应小檀便准备出言告退。
谁知,赫连恪却一把攥住了应小檀的腕子,将她重新拉回了身边,“怎么这么急着走?本王说你们汉人没劲,你倒也不反驳几句?”
微挑的剑眉,叫应小檀一时竟猜不出他是认真还是在玩笑。略显委屈地挣了挣,赫连恪倒是很快就放了手,“攥疼你了?”
应小檀顺杆儿往上爬,连忙点头,巴不得赶紧把话题挪开。
赫连恪却是一眼就看出她眼神里的不真诚,哑然一笑,将人直接圈在怀里搂住了,“小促狭鬼,你怀着本王的孩子,本王哪舍得在你身上用力?跟我说说啊,怎么刚才倒不反驳了?”
两人贴得近,应小檀一下就能看到赫连恪眼瞳里幽暗的蓝色。这叫她想起两人的初遇,为了孔圣人吵得不可开交,平白添了一段孽缘。
“王爷真的想知道?”应小檀微微昂首,露出姣好的秀丽面孔。
赫连恪吻在她额心,声音温和且包容,“你说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拿的许多书,王爷都看过,还多有批注,可见是读得认真。若是如此,王爷仍觉得汉人书文毫无意义,那想来,确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了。而我,看得书并不如王爷多,眼界自然更不如王爷开阔。小檀没有立场反驳王爷,更不知该从何处反驳王爷。”
她说得坦率真诚,终于让赫连恪展颜,“本王的小檀懂事了。”
贴在应小檀纤腰上的手掌,缓缓下移,直到将腰下浑圆包裹住。他得意地衔住应小檀两片柔软的唇瓣儿,辗转吻得深了。
舌尖在贝齿间游走,是爱与.欲的交缠。
赫连恪一个转身,将应小檀径直压在了书架上,用力地探索、寻求。
直到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作出了对怀中娇软的反应,应小檀察觉,匆惶地推了把赫连恪,“王爷!我……我还有身孕呢!”
少女的脸上写着三分惊恐和七分防备,赫连恪忙往后退开几步,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小檀,你听我说……”
应小檀揪着自己襟领,神情警惕,杏眸里竟透出浓浓的不信任来。
赫连恪见状一愣,再有欲.望,也被那眼神浇得灭了。他无奈地想上前替应小檀整一整衣襟,少女却连忙躲开,双手呈保护姿态地挡住了小腹,仿佛赫连恪要对她做什么一样。
“小檀,我不会碰你的。”赫连恪叹了口气,只得在原地站住,“你有身孕,我怎么可能……实在是这一阵子……我又没有去过旁人那里。”
赫连恪说得隐晦,应小檀却是听懂了。
自从去了洛京开始,赫连恪再不曾去过除了她以外任何女眷的房里。她尚能服侍的时候倒好说,赫连恪不算纵/欲之人,并无困扰。
然而,应小檀如今有了身孕,赫连恪却依然每天都在正殿过夜……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又不乏妻房妾室……
应小檀低了低眉,书架的阴翳里,少女的脸色也显出了几分晦暗,“妾身不能服侍王爷,是妾身之罪,王爷倘使难以纾解……妾身搬出正院便是。”
“应小檀!”赫连恪猛地里喊了出来,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赫连恪第一次发在应小檀身上的怒火,少女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妾身失言。”
“本王几时要问你的罪了!搬出正院?那你要住到哪去?多宝阁?裕湘院?还是要去蟾瑜院?”赫连恪仿佛怒不可遏,声音越拔越高,“就知道自作主张!你以为你是谁?本王需要谁服侍是本王的事,岂容你来置噱?”
应小檀不敢再有半句违拗,只深深地低下头,一只手撑地,一只手小心地护住了腹部。
那才是她真正能依靠的人,能够让她立足的人,是她的孩子……是色衰爱弛的以后,唯一的牵挂和寄托,是日后王府里,仅有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一定要,护住她的孩子。
然而,恰恰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叫赫连恪到了嘴边的吼骂,戛然而止,他怔了怔,继尔背过了身去,“别跪着,地上凉,你先起来。”
带了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应小檀却没再有片刻的犹豫,当即站了起来。
她怀孕尚不足三月,还正是危险的时候。
“小檀……”赫连恪背对着应小檀,阳光从窗户的罅隙里透了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窄长,“你回去吧,本王纾解不纾解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好好养着孩子,别叫本王失望。”
应小檀将书抱在了胸口,称是告退。
书房里,赫连恪远远地望着廊下的少女,一步步走回寝殿,甚至没有回一个头。
燥意重新野火燎原般反扑回来,这个不识好歹的应氏!他不得纾解几时成了她的罪!他又是为了她才……
等等……
赫连恪深吸一口气,无端想起来过去读过的一首词……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从这一天起,赫连恪倒不再在正院里起居,直接搬去了春晖殿。
入夜,应小檀对着空荡荡的床,不由得发了许久的愣,去大妃那里倒是正常,只不过,他何必搬去呢?只消把自己打发走,想去哪儿不就去哪儿,堂堂王爷,倒要给她一个良娣让地方住不成?
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应小檀安然入梦。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维持多久,大妃就盯着黑青的眼圈找上了应小檀。
独自住了一阵子,应小檀气色渐渐好了起来,尖瘦的下颚也显得圆润几分,整个人都透着明媚的色彩。与之对比,大妃的模样,简直……堪称颓败。
应小檀吓了好大一跳,心里不由得感慨,王爷果然是憋得很了,这样辛勤耕耘,大妃很快也会怀孕吧?
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应小檀恭敬地请了大妃上座。
呼延青媛一改昔日作风,竟一字一顿地把应小檀的名字念了出来,“你和王爷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应小檀狐疑,“王爷和您说什么了吗?”
呼延青媛咬牙切齿,“既然没怎么,今晚我就叫王爷搬回来,放着好端端的正殿不住,竟要来扰我清静,真是没事闲的!”
应小檀脸色一僵,不由生了点愧疚,她小心翼翼地从旁劝道:“王爷宿在大妃那里,岂不是正好吗?大妃早日诞下嫡子,才好叫我们安心啊!”
呼延青媛的眼神敏锐地从应小檀腹间滑过,冷哼一声,“你放心,我没兴趣抢你的孩子,儿子女儿都归你养,我不会动这下作的手段。”
“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小檀满面尴尬,却不知怎样解释才显得得体。犹豫片刻,她温声开解,“王府有嫡子,人心才会稳固,侧妃那边,自然也不会再做他想了……”
见应小檀这般积极,呼延青媛忍不住嗤然一笑,“良娣忘了么?我早生不出孩子了。”
应小檀愣愣的,“过去这么久的事,难道就没有一点转圜之机吗?大妃看过太医了?”
呼延青媛上下扫量着应小檀,半晌,不屑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利用自己的孩子的,况且侧妃若会为此就知难而退,那就不是她了……与其府上再添一个嫡子,和长子争得不可开交、再生风波,倒不如把恩怨在我们这一代就打住,剩下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应小檀张了张嘴,还想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呼延青媛见状一笑,拍了拍应小檀的手背,“你不必徒为旁人担心,我不喜欢王爷住在我那里,对着我这张脸,王爷也不自在,今晚上他就回来,你只管等着就是。”
顿了顿,大妃又不甚放心地叮咛道:“你对我说的话,可不要再与王爷提起,我瞧他的样子,不像是当真有意住在春晖殿,你若是故作贤惠地把他往外推,指不准要出什么事。”
应小檀得了提点,自然满口称是。
呼延青媛认真地盯了会儿应小檀懵懂的脸,突然有些慨然。
身在福中不知福,指的,大概就是这样混混沌沌的小姑娘吧。
是夜,赫连恪果然依大妃所说,重新出现在了正殿里。
少女格外赔着小心的态度,和始终脉脉含情地盯着他的大眼睛,成功取悦了赫连恪。
怀里熟悉而温软的娇躯,光滑的颈间仿佛还带着草药的香气……赫连恪满意地进入梦乡,嗯,比挺尸一样躺在大妃身边舒服多了。
与此同时,春晖殿里,呼延青媛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横过来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美如花、智慧超群的小宴的网络彻底崩溃了,是丧心病狂的族长荔箫帮她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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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箫注:上面这句话时她要求我帮她备注的,前面那无耻的八字定语也是她要求我加的……
☆、第62章
四月,惠风和畅。
说来稀奇,呼延青玉不知从哪里打听来了应小檀的生辰,竟撺掇着赫连恪要为她大办一场。
应小檀明知这其中必有蹊跷,奈何赫连恪巴巴儿地回来告诉她,准备等应小檀过了生辰,把她母亲接到王府小住几日。满腹婉拒地话统统咽了下去,应小檀只咧着嘴,喜不自胜地道了声好。
眼瞧着最危险的三个月就快捱过去了,应小檀心情放松,赫连恪也跟着高兴。
府外不少闻风而动的皇亲贵戚,都上赶着送补品送良药,唯恐不足以表现自己的忠心……忠心?
应小檀对着面前堆起来的礼盒,有些纳罕地望向赫连恪,“当初……侧妃有孕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声势?”
赫连恪正瞧着礼单,随口道:“今日昔时,她如何能与你比?”
应小檀愣了愣,仿佛没大听懂似的,“王爷是说,什么地方没法儿比?”
赫连恪这才回过神,抬头一笑,“是本王的处境没法儿比……父皇前几天把京畿的兵防从四弟手里移交给我了,这是明摆着想叫我和太子打擂台,毕竟,京畿也是四弟先从太子手里抢出来的。”
说起朝政,赫连恪不由有些为难,往深了讲,难免不合规矩,浅面上点两句,又唯恐应小檀听不到点子上。踌躇须臾,他索性避开这个话题,挑了两支老参留下,其余一并叫福来寿退了回去。
“都是些好看不中要的,等闲咱们自己也找得到,没必要承他们的人情。”赫连恪很快就替应小檀处理好了堆在面前一大堆的寿礼,片刻,展颜微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本王权当替他们送你了。”
应小檀靠在美人榻上,服帖的对襟衫子底下,已经能看出小腹的变化。
赫连恪爱怜地抚过她的小腹,不等应小檀答话,他已是抢先有了主意,“本王命人扩一扩王府,再给你建一座院子吧?裕湘院离得有些远,那地方又晦气,叫你住过去,不说你不愿意,本王心里也别扭……总住在正院,毕竟麻烦,来往人多口杂,说出去,对你名声总是不好的。咱们就在多宝阁往西再辟出一个小院来,离本王近,规制上也合礼,你说呢?”
应小檀瞠目结舌,“动土是大事,王爷自己说了算吗?”
赫连恪嗤笑,“为什么不算?顶多上个奏章和父皇支会一声,拨点银子罢了,扩个小院,花销也不甚大,何必这么麻烦?”
“那大妃呢?她肯吗?”
“她有什么不肯?本王又不动她的嫁妆?”赫连恪透出了些不明白的神情,捏着应小檀的手,笑得愈发无奈,“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被这样数落,应小檀索性缄声,不再质疑。
寻常人家的规矩,已经没法套用到王府上了。其实她早该想到才对,赫连恪若是肯讲半点规矩,那他就不是他了。
兀自摇了摇头,应小檀温顺地莞尔,“左右我什么都不懂,那就全听王爷的了。”
赫连恪大喜,抬步就往外去,命福来寿去请造办处的人过府。
三日后,应小檀的生辰如约而至。
说是大办,也无非就是在花园的水榭里搭个戏台,像上次努蒙生辰一般,将众人聚在一起。赫连恪素来看重应小檀,自然也是要来捧一捧场。
谁知,不巧,这日竟有好几位大臣登门拜访,赫连恪始终不曾在后院露面。
好在时辰还早,和煦的春风从水上拂过,以大妃为首的女人们,便兴致勃勃地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地看着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