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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安静了几秒钟,贺臣泽似乎没想到时莺会给自己一巴掌。虽然这一巴掌对于贺臣泽来说轻飘飘得像挠痒痒一样,甚至于在他眼里顶多算一种情趣,但其中的羞辱却是十乘十的。
贺臣泽长这么大,何曾挨过巴掌?
他下意识松开时莺,然后就听见了她那句可笑的话。
报警?
如果是以前的贺臣泽,他一定会耍流氓耍得跟过分,肆无忌惮地让她去报警,甚至嚣张到帮她请个律师起诉自己。
可是现在,他瞥见了时莺眼里的厌烦和冷淡,好像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莺和贺臣泽才重新回到包厢。几个人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吵架了,好像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贺臣泽的。男人俊美无暇的脸庞似乎有些泛红,怎么感觉……有个巴掌印?
“……”几人面面相觑,明显都想到了发生了什么,纷纷忍住笑。
“时小姐,我们节目你还参加吗?我觉得你特别适合这个节目。”
时莺看了一眼贺臣泽,按理来说他会阻止,可是他现在这副要给自己送资源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时莺最不怕的就是贺臣泽的针对,“当然参加,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
不过她显然是想多了,贺臣泽什么也没做,只是没再封杀她而已。
结束后,贺臣泽上了一辆宾利,锋利的轮廓映在车窗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时莺,看脸色十分阴沉。
回到那座冷冰冰的房子,贺臣泽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不管是做什么都会有个度,因此喝到微醺的时候他就将酒杯推到一边。
不知道怎么地手上的劲没收住,贺臣泽一个不小心将玻璃杯推到了地上,残余的鲜红液体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带着几分残忍的意味。
安静的屋子里,耳边似乎还盘旋着玻璃破碎的回声。
贺臣泽突然想起时莺,她就像红酒杯,哪怕是摔成碎片,也不愿意稳稳地待在他手心里。
她从前那么爱他,可为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刚开始将这一切都当成游戏的是他贺臣泽,可为什么最后难以脱身的竟然只有他自己?
男人松开领带,领口几颗扣子散开,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呼吸顺畅一些。
他不可控制地想到那个疯女人。
那时候贺臣泽只不过是个刚懂事的小孩,每每父亲不回来的时候,他母亲就会在他旁边发疯。她会疯狂地砸碎身边所有的东西,会近乎疯狂地将他绑起来虐待,嘴里喃喃道,“只要你生病你爸爸就会回来了。”
年幼的贺臣泽吓得浑身颤抖,拼命地摇头。
冷水一盆一盆地往他身上浇,哪怕是他唇色苍白他母亲也不会眨一下眼。有时候是另一种方式,将他推到桌子上,制造一些伤口。
他会哭,母亲就抱着他说,“别怪我,我只是因为爱你爸爸而已,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小臣泽被紧紧束缚,无法动弹,他不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他只觉得他妈妈是个魔鬼。
最恐怖的是,她还会自残。贺臣泽永远记得那天推开浴室的门,他看见他母亲满身是血地躺在浴缸里,一张脸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年幼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边哭着一边往外退。
自杀倒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因为那个疯女人只是想吸引丈夫的注意而已,直到某次他父亲出了车祸死了。小贺臣泽没有因为那个出轨的男人伤心,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导致家庭破碎、母亲变成疯子的元凶死得好。
他以为那个男人死了,他母亲就会回归平静的生活,结束一切闹剧。
可是没有结束,他母亲从葬礼上回来之后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她问那时候的他,“臣泽,我们和爸爸一起走好不好?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平静、却又让人觉得是地狱里传来似的语调……
小臣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潜意识知道妈妈又要伤害他,脸上的恐惧快要溢出来。一个不小心,他摔倒在地毯上,绝望一下子覆盖上来,然后他就感觉脖子被狠狠掐住。
女人下了狠手,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死亡离得那么近,拼命想要呼吸,但那双手狠狠攥着他命运的咽喉。生理性的眼泪水从眼尾流下来,贺臣泽只觉得恐惧、无尽的恐惧。
男人强行将自己从回忆里□□,他此刻十分需要用什么缓解心情,恰好指尖碰到了沙发上留着的一盒烟。贺臣泽拿起来,是时莺留下的。
他鬼使神差地点燃了一根,因为是第一次抽,没有经验,肺一下子被撑满了,贺臣泽被呛得满眼通红。
贺臣泽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害怕有一天变成那个疯女人的样子,所以他冷漠无情,所以即便有时候察觉到对时莺的情感脱了轨,他也能用理智拉回,不让自己沉溺其中。
爱是毁灭,所以他绝对不能爱别人。
他刚开始只当是收了一个玩物在身边,将这一切都当成可以掌控的游戏,他不需要爱时莺,只需要用尽手段让她不离开自己。
可最后时莺不但离开了他,他的情感也压抑不住了。
为什么时莺那么快就能做到不爱他,可他却没办法做到跟她一样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
和节目组敲定合作后,时莺就和祁燃以及导演一起探讨剧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也并不是很宽裕,每个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抓紧时间认真准备着。
讨论剧本的时间是很愉快的,结束后时莺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跟祁燃一起走出来,随口说道,“小可好可爱。”小可是请来的小演员,今年才十岁。时莺一看到她就觉得喜欢得不得了,软乎乎的,说话也奶声奶气。
“我也觉得,要是以后我能有这样可爱的女儿就好了。”祁燃偏头看她,“时莺姐,你以后如果结婚的话,是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
时莺怔了怔,大概是因为“结婚”两个字,“我没想过结婚。”
“这样啊。”他没敢问不想结婚是不是因为贺臣泽。
分别之时,祁燃收到一个电话。他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跟那头说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和时莺说,“姐,我们参演的那个电影,投资人突然说要撤资……”
时莺反应了片刻,点了点头,大概知道是贺臣泽的手笔。
“不会是贺导……”
“我会想办法解决。”
祁燃抿了抿唇,“你别担心,我也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有点存款呢。”
时莺知道贺臣泽这是故意逼自己去求她,所以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根本不打算去找贺臣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第二天时莺准备开车出行的时候,她发现驾驶证好像丢在了贺臣泽那里。
时莺现在才发现是有理由的,她不怎么开车,但是最近司机有事,她自己开车比较方便。时莺无奈,只好翻出沈姨的电话号码,将对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随即给她打了个电话。
沈姨一接到时莺的电话,语气里带着欣喜,“时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能帮我找一下驾驶证吗?我忘记带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沮丧,原来是东西落了,她还以为时小姐准备回来了。沈姨没忍住给贺臣泽说句好话,“时小姐,你真的不打算回来吗?前两天我收拾房间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什么,贺先生好像抽了烟,他以前不抽烟的。”
她在贺臣泽这儿工作了好些年,当真没见过贺臣泽抽烟,这说明什么,他肯定是因为时小姐不回来觉得烦闷啊。
时莺怔了一下,可不想自作多情地觉得那是为了自己,“他抽烟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姨你要是关心他的话,就告诉他吸烟容易短命。”
“这……”
“麻烦沈姨帮我找一下驾驶证,明天我让助理过去取。”
沈姨想,都不亲自过来取,是多不想见到贺先生。
“那好吧。”感情这方面的事不能强求,贺臣泽自己都不急,沈姨觉得也应该算了,“你放心,等我找出来给你打电话。”
电话挂断后,沈姨翻找着时莺的东西,许久都没找到驾驶证。她猜测有可能放在房间里了,于是上楼去找。之前整理东西的时候沈姨已经翻找过一次,所以她猜想可能在一些隐蔽的角落里,所以才落下了。
找了半天,沈姨终于在角落抽屉里找到了驾驶证,上面盖着一层文件,难怪没找到。她刚准备给时莺打个电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贺臣泽身上穿着家居服,刚从书房里出来,他皱着眉,“你在做什么?”
沈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哪里不对劲,于是解释,“时小姐让我帮她找一下驾驶证。”
贺臣泽想到她那句“我没拿走就是不要了”,一时间觉得好笑。他问,“然后呢?”
“然后给她回个电话,她明天会让助理来拿的。”
男人嗤笑了一声,现在是自己来一趟都不愿意了?他伸出手,示意沈姨把手机给他,沈姨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过去。
贺臣泽看到那串熟悉的号码,手顿了顿才拨出去。
“沈姨,你找到我的驾驶证了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个低哑的男声,曾无数个夜里在她耳边响起过,因此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男人说,“找到了。”
“贺臣泽?”
他知道时莺又要玩拉黑那一套,“你现在挂断电话,证件我就丢掉了。”
谁知道时莺根本不受他威胁,“那我就去补办,你丢吧。”
原本想着让助理去拿一下,避开贺臣泽万事大吉,但现在被贺臣泽发现了,补办一下又不是不可以。
贺臣泽腮帮动了动,攥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
“还有。”时莺笑着说,“你尽管针对我,我根本就不怕。但是如果你妄想用这种手段逼我回去,我只能告诉你痴心妄想。”
“什么针对?”贺臣泽一时不理解她为什么说出这种话。
“贺导别在我面前装傻了,我新电影被撤资难道不是你的手笔?”也不怪时莺这么想,贺臣泽一直是这么做的。
撤资?他根本没做过这种事。
男人气笑了,“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一直是这样的人?”
他这句话都没说完,时莺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看了眼通话记录,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解释也不是,默认自己做的也不是。
被冤枉的贺臣泽咬着牙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也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仇恨值加一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