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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如此吗?”
“是,薛素这段时日都不曾出门,在屋内不是看书便是打坐,也未曾和其他人交流。”
十一低声咒骂几句,不知这薛素是不是当真是琉璃做成的心。
“小贩那边有结果了吗?”
“有了,只是和我们猜想的有些不同。”
“说。”
元三迟疑了半晌,道:“出在那小孩身上。我们原本以为小孩是同摊贩一伙的,但据那小贩说来,这小孩是他在路上找到的。当时这孩子在药店门口,苦苦向老板求一味药,大概是家中有人病重,无钱医治。小贩答应只要他帮忙做一件事便给足他买药的银子。”
十一皱眉:“什么事?”
“冲撞过去,将薛素推至他车前。”
十一没有接话,元三便也闭口不言。
当时若那小孩依言将薛素推至小贩车前,薛素的后方便会全权暴露在对方眼前,加之难以防备,等于给对方提供一个最方便出手的时机。
可是就在薛素一扶一笑之间,小孩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慌乱中他还是推了,只不过这一推的方向变成了侧面。薛素倒下,二人中间又有推车相阻,小贩自是无法出手。
小孩虽不知道那人的具体计谋,但当时,他却是想帮薛素的。
十一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让元三下去。
出门已多时,元三还在原地站着。
他自言自语喃喃道:“说了出来,不知是对是错。”
“是对的,纵然你有胆子瞒,日后叫十一知道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一道爽朗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听了这声音,元三仿佛轻松了些,笑道:“十一哪有你说得那么凶残。”
元四现身,搂住元三的脖子挑眉道:“不然呢?那女魔头还不凶残吗?她这才几岁,手刃过多少好人坏人的,你还指望她因为错杀了一个孩子而难过伤心?”
听了这话,元三忍不住回头朝着十一的房间又看了几眼,道:“可我觉得十一每次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之后,都是有些难受的,只是不愿让我们知道罢了。”
“祖宗,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就你这个优柔寡断、良心未泯的样子,别哪天被脾气上来的十一不该地杀了才是,管她想什么作甚。”
元三又笑着捶了元四一拳:“你哪里来的资格说我,在惹十一生气上,你才是最当仁不让的吧。”
元四一笑,故意挤眉弄眼道:“承让承让。”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不用跟着薛素吗?”
“说到这,我们十一也仿佛有大病,薛素有手有脚有脑子有武功,要我们每天跟着作甚?”
\你……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元三睁大眼睛望着元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倒也没有,十一往那边走了,我远远瞧见便先溜了。”
十一没有敲门,也没有试图掩盖自己的脚步声,她进门时薛素正盘腿于床榻上打坐吐纳。
薛素知道十一进来了,却并未睁眼。十一不恼,也不急,又向前几步,斜靠在素雪床前的柱子上,良久地望着薛素。
或许是十一的目光太过扎人,薛素半天还是无奈地睁眼望向对方。十一依然没有反应,只望着她。
“有什么事吗?”见眼神询问无果,薛素只得开口问道。
“我打算带你回去了,尽快出发。”
薛素点点头,道:“我们在这里落脚也有一段时日了。”
“但是在离开之前,还有个地方我想带你一去。”
翌日清晨。
十一带薛素去了当地最大的药店,抓了几副药,接着又七拐八拐地往外城的百姓居住的闾里去了。
薛素不明就里,一路沉默地跟着十一。直到二人在一家破烂的木屋前站定。
十一站敲了敲门,无人响应,索性直接推门而入,薛素阻拦不及,也只得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了。
木屋内面面积不大,只一张木桌,几个高矮不同的木头板凳,就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屋子里没有什么人气,二人进去后,半天不闻声响,不见动静。
薛素不知道十一这是在搞什么明堂。她看着十一环顾房子一周后,又直奔里间而去,连忙跟上。
只见里间的床榻之上卧着一位年轻的妇人,紧阖着双眼,面色惨白,鬓边及额上都挂着汗珠,双唇毫无血色,即使在昏睡状态下,眉头依然紧紧蹙起。
薛素见状迅速上前,擒住那妇人的手腕把了把脉后,转头向十一道:“是风寒,本不严重,只是未来得及医治,加上这女子连日操劳,病情加重了些。我先把那药煎了去,情况不算太严重。”
十一看着床上似乎还在呓语的妇人,轻声道:“好。”
薛素拿了药到屋子周围转了一圈,找到了这家人盛水的缸、可以用来煎药的瓦罐以及生火用的灶。所需的器具俱全,虽然简陋,但总归都可以使用。
拆了药包,薛素一边准备生火煎药,一边忍不住暗自猜想着十一和这家人到底有何关系。十一实在不像是会和什么人家有固定关系及来往的人,不止因为她复杂的江湖经历及身份,更是因为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想到这里薛素一直埋在心底的那个疑问便又冒了出来:自己到底又何德何能入了她十一的眼呢?
难道十一真的缺徒弟缺到要强掳她来?她如此复杂的身世,十一不觊觎就算了,难道也当真不嫌麻烦?
她这样对自己,能有什么原因……
药煎好了,薛素进了木屋后却发现十一又不见了。她没多在意,只端着药移步床前,将那妇女微微扶起,用木勺一点点将药喂进对方口中。
十一再进屋时看到的便是此番景象,薛素低着头,轻轻吹着碗里的药,睫毛一根根紧密排成一把小扇子一般,在她脸上铺成一个阴影,她神情专注,动作小心,好似怀中之人是她相识多年的密友。十一停住步子不再向前,只站在不远之处看着薛素一口一口将药悉数喂进了对方口中。
结束喂药,薛素又重新将妇人扶倒躺下,一边顺手替人掖了掖被子,这才转向十一道:“已经睡下了,捂一捂,出一身汗,醒来时便会好很多。”
十一随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对于薛素的医术,她没有惊讶,也不曾过问,仿佛意料之中一般。
二人来到外间屋子,薛素找了一个高度适中的木凳端坐之后,回头就看到十一在一个低矮的小木墩儿上坐定,双腿叉开,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略微沉重的心情似乎瞬间被一扫而光,薛素眼里带着笑意,转回身去,望着门外一地的阳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一知道薛素不会问什么,但依旧故意懒洋洋地开口:“素素,真的不问问这人是谁吗?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啊。”
薛素头也没回:“你若想我知道,自然会说;你若不想,问也无用,何必再问?”
没想到薛素会做出这般答复,十一觉得颇为好笑,倒忘了原本的话题,回道:“素素,这个世界在你眼中就是如此非黑即白吗?事物的答案只有两个,是或者非。因此不说、不做、不试探、不争取?”
听了这话薛素倒觉得奇怪,回头有看了十一一眼:“自然不是,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取,想学会的功夫就去练习,人活着,自是要不断说、不断做、不断争取的。至于非黑即白……人间是还有灰色,可最后要选择的话,哪有一道灰色的路容人去选择呢,到底还是黑和白吧……”
“哦,是吗”十一随便应了薛素一声,不再就黑白的话题同薛素理论。只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事却是有灰色的选项。诸如可说可不说,若你问了,别人就说了。”
薛素这下便也明了了十一大概还是有话想说,却是不知如何开口。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便让我问问,那女子是谁,和十一你又是何种关系?”
十一往后一仰,正靠上那说高不高的桌子腿儿,她抬眼朝那粗糙的屋顶望去,声音仿若变得很远。
薛素听见她淡淡道:“那女人我不认识,这家是那个小孩的家。”
想起小孩的死状,薛素脸上的笑容也不禁缓缓消失,转头又望了里屋一眼,低下头轻声回道:“是吗……”
“那小贩招了,是当年几大教派的人,被派来刺杀于你。”说到这里十一不禁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哪家胆子小的,别的势力还知道活捉你回去打探打探当年的秘密,这方可好,派个刺杀的人都如此不入人眼。”
薛素不语,十一继续道:“事发当天,那男孩正在城中的药店求药,大抵是没有银两,药店掌柜对其视如敝屣。那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恰好被路过佯装成小贩的刺客遇见,以钱作诱,方才有了那日一出戏。”
事情已过,小孩已死,薛素不知道十一再告诉自己这些是何用意,更不知道今天来这里照顾那与男孩不知什么关系的妇女是为什么。
薛素想,十一或许是再让自己看看那些江湖上的阴谋阳谋,或许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她所说非错,亦或是……或许她也有几分怜悯之心……
可人已不再,又有什么用呢。
薛素知道她十一是恶人一个,这就是她的生活与处世之道,她说不出什么埋怨。也知道江湖就是这么一个无情之地,逼着那么多人成了恶人。
起身步出门外,薛素最后转头看了那木屋一眼,道:“走吧。”
十一跟在薛素身后,也转头看了一眼。
最后她望着薛素的背影,说不清自己为何最后也没告诉薛素。
——那男孩未曾想过要伤害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