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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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哥，小乙哥，老唐爷等你回去。”

钱小乙正招待客人，闻言神色一惊，来不及解释什么，双手转动轮椅朝唐家村驶去。

“小乙哥，你小心点，我来帮你。”来人是唐光的小儿子，唐铭，他绕到轮椅后面，推着钱小乙朝家里飞奔。

不知不觉，钱小乙已经度过了失忆的第五个年头。

一年前老唐爷在照料药材的时候摔了一跤，不想竟把屁股上的骨头撞碎了，之后整个人坐立不得，只能躺着。

在唐光的帮助下，钱小乙在县里摆了个摊子，平日里替人写家书或者题诗作画，勉强可以换购些柴米油盐。

到了村口，唐光早集合了另外几人等候着，一人把钱小乙直接背起来，一人帮着把轮椅抬上去。

钱小乙感受着众人的急切，桃花正开，已经听见哑女的抽泣声。

最后是唐光将钱小乙背进屋，有人拖过来椅子，唐光将钱小乙放下，弯下身子凑到两眼直视屋顶的老唐爷前面，喊道，“老唐爷，小乙兄弟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吩咐吧。”

钱小乙在旁人的帮助下也靠近老唐爷，见老唐爷直视痴痴地看着高空，他也跟着唐光喊道，“唐爷，小乙来了。”

老唐爷才缓缓回过神来，“哦，是小光啊，小乙来了吗？”

钱小乙握住他的手，“小乙在呢。”

“哦，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悦儿呢？”钱小乙开始教众人识字过后，以为总是叫哑女不好，和老唐爷商量过后就改叫唐悦了。

唐光把位置重新让给哑女，哑女便凑上去，和钱小乙一样同样抓住老唐爷的手。

“都在呢！这就好，这就好。小乙啊，悦儿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待她。”说完，老唐爷带着释怀，撒手而去了。

钱小乙微微抽动鼻子，转过头看向唐光，“光哥，老人的后事要麻烦你帮着张罗了。”

唐光拍拍钱小乙的肩膀，“放心吧，有一个算一个，老唐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唐悦久久看着一动不动地老唐爷，然后扑到钱小乙怀里，抽泣声一声高过一声，终于晕了过去。

钱小乙让旁人将唐悦放到床上去休息，他要亲自为老人家换上寿衣。

唐光很快通知到位，灵堂不久便搭好了，老人梳洗过后体面的停放着，由祭师祈祷一番，就要入殓。

钱小乙叫醒唐悦，“小悦，该给阿爷磕头了。”

老唐爷家里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族里也找不出他人，今天他和唐悦就是老人的儿女。

苏醒的唐悦好像好似消化了不少悲伤，又或许天真的小女孩终于长大成人，懂事地跟着钱小乙送唐爷最后一程。

破山村里的葬礼没有许多讲究，亲人送别了，各家各户也来看望了，之后便是壮汉们将老人入土为安。

老唐爷和早亡的儿女们葬在一起，钱小乙看着别样的一家团圆，摸着唐悦的头说道，“别伤心了，阿爷是去见他的家人了，我们要开心点，庆祝阿爷一家团圆。”

唐悦抬起头，比划一番，“我们也是阿爷的家人。”

“是啊，可是阿爷已经陪了我们这么多年，也要去陪陪他们不是吗？我们要开开心心地，好好生活，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团圆的。”

唐悦点点头，只是仍旧不知所措。

次日，钱小乙早早就醒了过来，坐着轮椅到院子里散心。

很快唐悦也醒了，她没注意到钱小乙，径直去了老人房间，推开门却没发现人，慌乱地跑出来，和钱小乙四目双对，她想起来了，最后仍住了没哭，手上比划着，“我去做饭。”

老唐爷曾说过，唐悦的缺陷或许不是天生的。

据他猜测，唐悦应该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父母，被人当猪狗养了多年。辗转被他的儿子捡了回来。

唐悦的智力是随着时间有所改善的，她由老人的儿子收养，但她甚至没有那几年的记忆，之后却记住了相依为命的老人。

这几年有钱小乙的教导，她更加像个正常人。

“你要和我一起去县上吗？”钱小乙问道。

唐悦摇摇头，视线看向老人的房间。

“那我还和以前一样，三四天的样子回来一趟，你也和以前一样，就在家里有事就拜托光哥来找我，可以吗？”

唐悦点头，却似乎有了自己的主意，推着钱小乙来到外面，指着屋前屋后的一些空地比划道，“我要种东西。”

这些空地是之前钱小乙觉得无聊向老人要来种地的，家里田土远不止这些，不过没劳动力过后便给了村里其他人，待收成时候稍微分上一些。

“行，不过不要太劳累了。主要是还是把这些药材打理好。”

唐悦生气地瞪了钱小乙一眼，去照料药材了。

在家呆了几日，钱小乙便顺着绳索小心翼翼下山，到下面遇上唐光，“哎哟，你怎么又自个儿下来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帮你搞着索道，太危险了，你喊一声，我们帮你啊！”

钱小乙感激地笑笑，“不碍事儿的。”

唐光叹气，“都是坐轮椅的人了，要爱惜身体。怎么，今天开始还是去县里？”

钱小乙点头。

“那唐悦那边？”

”这几还得麻烦嫂子多照看着？如果没问题，我去县里，好歹有口饭吃，不然我们两个，真就啥也干不了。“

唐光欲言又止，这些年他尤其照顾，可到底也不可能真把人接到家里去。若是老唐爷还好，如今留下哑女和钱小乙，这二人多多少少带着忌讳。

钱小乙了然，笑道，“放心吧，论起来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呢。注意多着呢！只是小悦这边希望守着这个家，才让我空有才华不好发挥罢了。”

唐光跟着笑道，“放心去吧，这几日地里也不忙，我让家里那口子没事儿就去你家坐着。”

村子离县上并不远，而且多是平路，长时间的磨合，路上简直有了他专属的车轨，转动起来并不费力。

路上还遇上了好心人，一队人马路过，马车里有人吩咐道，“阿大，去问问人家要去哪里，你去送上一程，我们正好在此地稍作休整。”

“是，小姐。”

钱小乙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抓不住，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

阿大推着钱小乙离开后。

马车里的姐弟出来，“姐，你之后真要去游山玩水啊？”

“怎么，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啊。不过，就算舍不得，我也支持姐姐你。对了，说不定你还能遇上小乙哥。”

“没大没小，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要叫先生。”

“嘿嘿，干嘛要叫先生。叫他先生，不就把他和那些夫子混为一谈了。再说了，姐你都管人家叫钱大哥。我自然也要叫他小乙哥。我可是约了他一同攀登高峰呢？他不辞而别，如今也不知道都去了哪些地方。等我厌倦官场了，让他给我当导游才好呢！”

“小澈，以后姐姐就不在你身边看着了。万事记得，人力有穷时，你不是只有国家天下，还有姐姐我。还有赵家，事都过去了，没必要记恨。”

黎澈看着远方的山河，“姐，你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