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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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好大的力气言虹才使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她笑着装成没事的样子问杨宇川：“木语瑶年前来看过我，我前天才送她走的,没想到她还在临城啊。”
杨宇川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他说：“原来这几天小瑶和你在一起啊,她只说去看一个朋友,我当时就还在猜是不是你。”
杨宇川这句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却说出来到处都是暗示的话,让言虹顿时像一盆冷水临头泼在身上，刺骨的冷。新年那天晚上，明明应该在米华市的木语瑶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不得不说,她非常感动。
但是，那这个杨宇川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木语瑶并没有告诉过言虹她是和谁一起来的，但她们俩都默认了木语瑶是为了陪言虹一起过新年而抛开工作赶来陪她。而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早已和木语瑶一起来临城的杨宇川,言虹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感觉让她窒息，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仅如此，言虹也敏感的注意到，杨宇川对木语瑶的称呼都变了，从以前的“木小姐”变成了“小瑶”了，真是一个质的飞越啊。
想到这里言虹不禁扬起一抹冷笑，她对杨烨说：“等会吃饭时木语瑶也要来吗？”
杨烨不知道言虹心理变化已经转过了千百道弯，只是轻松地笑着，点头道：“我想你们应该很乐意见面，而且宇川对木小姐的那点意思……还是需要作为好朋友的小言你去帮帮忙。”
“哥……”后面的杨宇川皱眉，似乎是有些不满杨烨把话说得那么直接。
“好了好了，不说了。”杨烨拍了拍杨宇川的肩膀，对言虹说，“小言，你一起来吧，我们这里还需要你呢。”
“好。”言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不过你们要等我一会儿，我先去趟洗手间。”
走到厕所后，言虹站在洗手台旁边，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通了木语瑶的电话。
“言虹。”没响几声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木语瑶接言虹的电话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总是喜欢开口就温柔地叫着言虹的名字。
听到这个声音后言虹瞬间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她紧紧握住手机，洗手台上端的镜子里倒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言虹张了张嘴，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翻滚个不停，喧嚣着要破口而出。
“言虹，怎么了？”良久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木语瑶再次出声。
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被言虹堵了回去，她吸了口气，说：“没什么，就是忽然有些想你了，你那边怎么样？新的一年工作应该很忙吧？”
“还好。”知道言虹没事木语瑶也松了口气，说，“只是比平常多了一些而已，不过我能应付过来。”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言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她还带着一丝期望，“不要告诉我你还在工作。”
言虹能明显感觉到那边的木语瑶愣了愣，随后她淡淡说道：“刚刚开完会才从会议室出来，现在准备回办公室看看他们的提案。”
刹那间言虹就感觉心底好不容易建起的那座小小希望之塔瞬间崩塌了。
“言虹？你怎么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听筒里还传出木语瑶焦急的声音，言虹再也听不下去了，浑浑噩噩挂断电话。
当言虹从厕所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依然守在周伊萱病房门外吃闭门羹的兰岚告诉言虹杨烨说在医院门口等她，言虹应了声便呆愣愣地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小虹！”身后的兰岚忽然叫住言虹。
“恩？”言虹转过身，目光有点呆滞，她仍然在想木语瑶骗她的事情，尽管现实摆在眼前，但在她内心深处，没有亲眼看到木语瑶之前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想可能是杨烨说了假话。
“跟着你的心走，别被其他人左右了。”兰岚说。
“诶？”反应迟钝的言虹没听明白兰岚的话。
兰岚似乎也知道了这种状态的言虹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只得挫败地挥了挥手：“你快去吧，他们等了你很久了。”
言虹不急不缓走到医院门外时，杨宇川整张脸已经变得阴沉起来，就差没在脸上写“我等着不耐烦”几个字了。
其实杨宇川并不是很喜欢言虹，严格来说应该是不喜欢言虹的长相，虽然他知道这么以貌取人武断的判断了一个人对她来说很不公平，但他是的的确确不喜欢言虹这种长得太不纯洁的女人，那架势就像是不勾引十个男人回去对不起她那长相。再加上言虹的频频迟到和不遵守时间，让做事从来中规中矩按计划进行的杨宇川更加对她没好感了。
杨烨也有些困惑，明明刚开始看起来还好好的言虹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无精打采了，虽然心中那么想，嘴上还是笑着说：“你来了，上车吧，木小姐应该等了很久了。”
一提起木语瑶，言虹就觉得心疼。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言虹默不作声上了车。
他们选择的餐厅是离医院比较远的一家中国餐馆，车程大概有半个多小时，一路上言虹都在思考，如果木语瑶真的在临城，那她应该怎么办？直接质问木语瑶为什么骗她吗？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时间很快就过了，言虹依然是垂头丧气的样子跟在杨烨身后，杨烨和杨宇川直径朝着餐厅里面的一个包间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透过推开映着美丽中国风景画的纸质门板的杨烨手臂中的缝隙，言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那个熟悉的人影。
“小瑶。”杨宇川万年冰山脸终于全部一下子就融化了，他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满脸灿烂笑容地毫不客气坐到木语瑶身边。
“木小姐。”杨烨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他往旁边移了移身子，把被他遮挡了身影的言虹露出来，“这个人木小姐一定很熟悉吧，我们是一个剧组的，恰好听说你们又是很好的朋友，就把小言也叫来了。”
原来木语瑶不知道杨烨会忽然把言虹叫来，言虹笑得有些凄凉，连心底最后那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也在看到木语瑶震惊的表情时破灭了。
“言、言虹？”木语瑶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把言虹来来往往打量了好几遍，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言虹。
“嗨！”言虹朝着木语瑶招了招手，“我们又见面了。”
木语瑶脸上表情僵硬，良久她才渐渐缓过神来，一向淡定的她终于让言虹看到了出现龟裂的那一天，她有些无措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是我邀请小言来的。”杨烨说着坐到木语瑶和杨宇川的对面，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还呆愣在原地装化石的言虹说，“小言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坐。”
“好。”言虹应着坐到了杨烨的身旁，她的目光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木语瑶。
木语瑶垂着眼睑，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言虹就坐在她对面，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个人仅仅有一个桌子的距离，却仿佛隔了一个地久天长。曾经的言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木语瑶形成这样的局面，明明是恋人，明明坐在一个桌子上，却都坐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像个陌生人似的……面对面无言……
每看木语瑶的时间多一秒，言虹心底就冷一分。
那种心疼的感觉像一只大手用力捏住了她的心脏，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抓着，痛得她想哭，却又哭不出声音来。
杨烨和杨宇川也都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杨烨首先打破了沉默，打趣道：“怎么了你们两个？女生见面应该是说不完的话吧，难道你们平时都把话说完了，所以现在才只能互相望着？”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木语瑶这才被杨烨的话拉回现实，她扬起一抹微笑，自然美丽得像末日那一抹舒适的阳光：“杨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把话说完了而不是故意不说的，有言道，女生间的话是你们不能听的。”
言虹还是看着木语瑶一言不发，面色呆愣，她实在做不到木语瑶那么豁达的样子，心疼的感觉如蚁附骨般撕咬着她。
“是吗？”这下轮到杨宇川说话了，有木语瑶在场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那你们说些我们能听的话不就行了。”
“我认为你们最能听的话就是……”木语瑶接过旁边走进来的服务生递来的菜单送到杨宇川手里，“你来点菜吧。”
除了言虹，杨烨和杨宇川都被木语瑶俏皮的声音和动作逗笑了，杨宇川拿着菜单看了看，说：“我这是第一次来临城，不太熟悉这边餐厅的菜色，你推荐一些吧。”
“那我就点自己喜欢吃的了哟！”木语瑶冲着杨宇川眨了眨眼睛，然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言虹喜欢的菜色，而另一方杨宇川也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所谓的木语瑶喜欢的菜。
吃饭过程中言虹也只是埋着头闷声吃饭，偶尔才在杨烨问她话时应几声而已，如果不是残存着的理智不停警告她，恐怕她早就摔了碗筷甩身离去了吧。
空气太过压抑，这顿饭吃的言虹连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埋着头时她不断眨着眼睛，防止泪水掉落下来。
“小言，你怎么不说话？”杨烨也发现了言虹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周伊萱的事情，毕竟那天她的反应大家都看在眼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言虹愣了愣，随后猛地摇头：“没，没事，我没事。”
木语瑶看着言虹的眼神也是很担忧，表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
重心在杨烨的一句话下忽然间就偏到了言虹这里，杨宇川不禁蹙了蹙眉，本来让言虹来时看在她是木语瑶好友的份上，没想到她不但帮不上一点忙连带着对木语瑶的态度也冷了下去，这大概也是木语瑶连说话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原因吧。
于是，杨宇川自然而然的把错误归咎到了无辜的言虹身上，连说话的语气都顿时不满了些：“小瑶你说那两天去看看朋友，是去看木小姐吧？”
木语瑶没想到杨宇川忽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愣了会儿才说：“恩，很久没见到言虹了，就想着去看看她。”
“言小姐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让我羡慕。”杨宇川句句话都不由自主地偏向木语瑶，“那天你说来临城时，我还以为只是来看看伯母，原来还有一部分是来看言小姐的。”
说到这里言虹听得心里一紧，她放下筷子，嘴里的话脱口而出：“杨先生，你是和木语瑶一起来临城的吗？”
木语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到杨宇川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对，小瑶说过几日是伯母的忌日，所以我们就来临城了……”
后面的话言虹再也听不进去了，她蓦地站起身，低着声音道：“我去下洗手间。”然后逃跑似的快速走了出去。
一走出门，强行压在眼里的泪水终于再也止不住溢了出来，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言虹一边朝着洗手间走去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
原来这就是事实，木语瑶骗了她。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骗了她，她还和杨宇川在一起。言虹不敢深想木语瑶和杨宇川究竟是什么关系，她很怕木语瑶忽然说想结婚了，很怕木语瑶在她已经喜欢上木语瑶时说分手，她很怕重蹈了周伊萱的覆辙。
言虹不明白，木语瑶不是说喜欢了她很多年吗？为什么那么多年的喜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一个陌生男人攻陷了。言虹倏然想起周伊萱对兰岚说的那句话，当初说在一起的是你，说要即将结婚了要分手的是你。
难道……这句话要在她身上灵验了……
由于父母弟弟的偏爱，言虹是个从小就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也是为什么木语瑶追求了她那么久即使有些感动却还是不敢轻易答应的大部分原因。她的爱很谨慎，却也容不得出轨和背叛。
言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走到洗手间的，泪水接连不断的从眼眶中溢出，她一走进洗手间里就忽然脚下一拐摔倒在地上。
在言虹走出包厢后没一会儿，木语瑶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急急忙忙追了出去，匆匆走进洗手间一下子就看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言虹。
“言虹。”木语瑶喊道，她蹲□子想扶起地上的言虹。
言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直到一双手触碰到她身体时，她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大力推开已经走到面前的木语瑶，泪水花了她的漂亮的妆容，她低低抽噎着：“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的闻言木语瑶霎时一愣，勉强维持着笑容：“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分手了？这只是误会，你不要胡思乱想。”说着木语瑶再次上前几步想要去拉言虹的手，却被言虹触电一样甩开了。
“木语瑶，我知道我这个人很笨……脑袋不灵光……又老是被别人误会了闯了一堆祸让你帮我解决。”言虹一瞬不瞬看着木语瑶认认真真说着，她不断抽泣着连话都几乎说不清楚，“可是，我对你是认真的……自从我接受了你开始……”
“我知道，对不起。”木语瑶苦笑，眼底有着言虹看不懂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我爱你，言虹，我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只是我……”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言虹直接打断了木语瑶的话。这时的她终于停止了抽噎，她从旁边墙上挂着的抽纸盒里扯了张纸胡乱擦拭了一遍脸上后，才说道，“你要老实回答我，你和杨宇川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言虹会问得这么直接，木语瑶有几秒钟的呆愣，才回答：“只是普通朋友。”
“你还在骗我！”言虹稍微平静一点的心又开始作痛起来，她死死盯着木语瑶，“你真的当我是白痴吗？谁看不出来杨宇川对你好有感，而你呢？却还叫他陪你一起去拜祭你妈，这么明显的暗示你以为我不懂吗？”
“言虹你听我解释，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欺骗我是事实。”言虹又扯了几张纸像是发泄似的用力擦拭自己被妆花掉的脸，直到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干净了些才又把嘲讽的目光转回到木语瑶的脸上，“木语瑶，并不是爱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们都是女人这是铮铮的事实，我们不能改变。正因为这份爱太不容易，我才接受得如此小心。但是如今我喜欢你，我就不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轻易放弃你，我也只希望你能一心一意的对我。”
“言虹……”木语瑶哽了半天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生平第一次有如此挫败和惊慌失措的感觉。
“如果你真的想和杨宇川在一起，我不怪你。”言虹淡淡说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她没了刚才那激动的情绪，“我也成全你们。”
“我已经说了，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木语瑶猛地拉着想往洗手间外走的言虹的手，她陡然拔高了音量说，“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
言虹转过头，眼中尽是嘲讽：“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我……”在言虹的注视下，木语瑶顿时又说不出来了。
言虹了然的笑：“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我明白了……”语毕，言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从木语瑶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后缓缓转过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转身的瞬间，言虹的眼眶就红了，她很想立刻回去大声质问木语瑶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告诉她原因。可是到了最后，在自尊的驱使下她还是挺着笔直的背，一步一步迈远了和木语瑶之间的距离。
她甚至还自欺欺人的想，如果木语瑶再叫出她的名字，再挽留她一次，她就会不管不顾地转身回去，她会相信她，她会继续和她在一起。
可是……
木语瑶只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目光怔怔望着她离开的背影。
到了最后，那些已经送到嘴边的话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终究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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